时间:2017年12月05日 分类:文学论文 次数:
朱椿为明代蜀府第一代蜀王,时称贤王,而张三丰是明清时期名望颇高的道士。明清文献记载二人曾有所往来,朱椿亦称张三丰为“吾师”。但关于张三丰本身就存有较大争议。通过阅读署名为蜀王朱椿和张三丰对二人交往事的记载、以及其他人对此事的记载,并将这些记载进行分析与对比,从中发现包括朱椿与张三丰所作的诗歌在内的所有相关的文献记载,在二人交往的时间、地点、互赠诗歌内容等方面都存有疑议与彼此矛盾处。从而可以得出朱椿与张三丰本是无关联的两个历史人物,却被持有不同目的的人捆绑在一起。
关键词:明代,蜀王朱椿,张三丰
学界对张三丰的研究较多,而对蜀王朱椿的研究则较少,至于二人交游一事,只是被一些研究者当作确有张三丰其人的有力证据,而没有深入的探讨1。张三丰作为一个真实与虚构并存的矛盾人物,明清文献记载他与蜀王朱椿交游一事的真实性,亦需要进行严密考证。鉴于此,本文拟通过对明清文献中关于二人交游事迹记载的整理与分析2,梳理蜀王朱椿与张三丰交游之事的真实面貌,以及他们交游或者是被交游的原因与动机,亦可从侧面考证张三丰是否真有其人。为了行文方便,本文先设置一个大前提,即元末明初确有张三丰其人。
一、张三丰与朱椿的记载与疏漏
翻阅相关文献后,笔者发现署名为张三丰与蜀献王朱椿的诗文共有四篇,包括三首诗歌和一篇赞文:署名为蜀献王朱椿的《张丰像赞》《赠张三丰先生》《送张三丰遨游》,署名为张三丰所作的《题玄天观寄蜀王》1。这些诗文的传世给人一种言之凿凿之感,令我们不得不相信蜀王朱椿与张三丰确有来往。可事实并不如此,因为这些文章的著作权存有争议,而内容则自相矛盾。蜀献王朱椿曾著《惠园集》,但在明后期即已失传,这使我们无法得知其详。而《云水集》据说是张三丰所作,其真实性亦需进一步考证。
《张丰仙像赞》一文,仅就篇名来说,便无法证明他二人曾有过交往,因为此文是以张丰的画像而作;且连名字都遗漏一字,更何谈其他,甚至有可能其文所说的并不是张三丰,而仅是一个名为张丰的人2。同时该文也存有疏漏之处,张三丰劝朱椿随其入道,必然会以一些神奇处引诱朱椿,如年龄、道术等。如在《赠张三丰先生》中,朱椿已称张三丰为“吾师”,而此文却说“吾不知其甲子之几何”,逻辑上是说不通的3。更令人不解的是,《张丰仙像赞》被《张三丰全集》收录,内容差异不大,但题目却为《题三丰仙像赞》,作者也变为蜀惠王4,此人是朱椿的曾孙。
《张三丰全集》在清康熙年间由汪锡龄搜集整理而成雏形,至道光年间由李西月定稿,正式刊行,比前述地方志问世要早;且蜀献王朱椿的声望要远高于蜀惠王,而汪锡龄、李西月又身为道教徒,为便于道教传播,必会选声望较大之人,而不是选知名度不高之人作为宣传媒介,此其存疑处之一;同时该篇文章未出现于明朝文献,至清代中期始见于世。
《全蜀艺文志》《补续全蜀艺文志》二书旨在搜集四川历代的诗词文章,若《张丰仙像赞》,或者《题三丰仙像赞》果真是朱椿,或者蜀惠王所作,即使此时朱椿和蜀惠王的文集已散失,没有原本,但周复俊、杜应芳距他们在世时间并不久远,且曾在蜀地为官,他们广求历代蜀人或者在游蜀之人的文章,应不会未访寻到此文;何况据称《张丰仙像赞》是被刻在鹤鸣山中的石壁上,而该文章亦不见于清初所编的地方志当中,其真实性当大打折扣。此外,钱谦益、朱彝尊和陈田分别编纂有明朝诗歌汇编,都收录了蜀献王朱椿的诗,其中均未包括上述两首诗,三人集体被遗漏的可能性不大,实际情况当是,他们不是没有发现,而是认为该诗不是朱椿所写,从而不予收录。
《送张三丰遨游》只见于清人汪锡龄编撰的《张三丰全集》中。内容是张三丰告别蜀王朱椿,朱椿作诗以送。其中有言:“赠我治心方”5,应是指张三丰传授了一些处世之法。然观其他文献记载,只有汪锡龄撰写的《见蜀王椿》中提及张三丰传授如何处世之法6。且《见蜀王椿》一文似无真实性可言,下文再详细阐述,如此《送张三丰遨游》的真实性亦不確定。从其内容来看,此诗是与《见蜀王椿》的相关记载相呼应的,不可能在有此诗的情形下,他书俱未有相关记载。该诗前两句“忆昔蓬来阆苑春,欢声未尽海扬尘。恢宏事业无多子,零落亲朋有几人”,似乎为朱椿表达自己的失意之情,第三句为转折,第四句却突然称赞张三丰,似有突兀之感,似不为一首诗,反而像是拼凑之作。
且既然“牧牛仙子慕全真”,便不会拒绝张三丰的邀请。而通过第三方文献的记载,我们发现张三丰与朱椿相见的时间在洪武年间,大约在二十四年至三十年左右7,时朱椿二十二至二十九岁,正值意气风发之时,且明太祖对宗室甚为重视,给予了较大的权力,不可能有此种感慨。直至建文帝与明成祖时,才开始陆续限制宗室的权力,一些亲王先后被逮下狱。而从现有关于张三丰与朱椿交游的记载,只有一次,且以后未再有书信往来,故而该诗不可能是朱椿于永乐年间完成的。
《张三丰全集》中收录的《题玄天观寄蜀王》又被周复俊编辑的《全蜀艺文志》收录1,内容一致,而篇名略有不同,后者为《题玄天观》。周复俊活跃于明代中后期,曾担任四川布政使,所著《全蜀艺文志》成书时间要远早于《张三丰全集》。他既已收录该诗,不可能未见“寄蜀王”三字。而从该诗的内容来看,尤其是“宦情于我似鸿毛”一句,更像是针对明太祖与明成祖访求他而作的。明太祖、成祖招揽张三丰,虽多次寻访不见,仍旧赐予其官。
张三丰作为方外之士,要象征性地表达一番。而该诗题目所写的“玄天观”的具体位置也尚待考证,因为明代有多个道观名为“玄天观”,据明人李贤等修纂的《明一统志》就记有五处名为“玄天观”的道观,有四处记载了修建时间,其中四川越嶲卫的玄天观是景泰年间修建,贵州的田州和向武州的玄天观为洪武年间所建2。若《题玄天观》是寄给蜀献王朱椿的,那么此处的玄天观应位于贵州,但依据现有文献记载,蜀献王朱椿不曾到过贵州,且田州和向武州距成都较远,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由上述两地寄诗给朱椿似不大可能。此外,这首诗的内容与朱椿的《送张三丰遨游》相呼应,当是在朱椿送别之后,张三丰到了贵州方回应之作,此事不符常理。
从张三丰、朱椿的文献作品中,找不到所需要的真实材料,那么,我们只得转而求其次,从他们身边的人入手,以期获得线索。依据传说,张三丰虽有徒弟,但大部分时间是孤身一人生活,因此不能考订该事。而蜀王朱椿拥有一个较为庞大的生活圈子,终其一生未脱离此环境。但笔者翻阅了蜀府相关人员的文献,亦未曾发现有真实可用的材料。不仅当时的王府官员未记载蜀王朱椿与张三丰交游一事,就连他的子嗣们在著作中也未曾提及此事。朱椿在洪武二十六年九月之前,已有三子,世子业已五岁,姑且以为其年龄较小,不记得此事。但是朱椿会见如此重要的“名人”,并称其为“吾师”,这样一件足以自荣的事情,他难道不会向自己的子嗣们讲述吗?张三丰前往蜀府,如此重大之事,难道不会在蜀府内部口口相传吗?但连上述所提的著作权有争议的《题三丰仙像赞》,丝毫未提蜀王朱椿与张三丰曾有所来往。今存蜀成王朱让栩的文集,也未曾提及张三丰见朱椿一事。另《全蜀艺文志》又录有蜀定园的《过玄天观》3,而该诗亦被收录进《张三丰全集》中,不过题目却为《题玄天观忆丰仙》4,内容未变。我们不能仅凭此诗中的“羽客”“仙人”,便将其与张三丰联系在一起。笔者认为该诗仅仅是表达了蜀定园的失意之情,而“忆丰仙”三字是后人增添的。
二、明清相关文献所载交游事迹及其疏漏
(一)明清相关文献所载交游事迹
据笔者的不完全统计,明清时期共有14篇文献记载了洪武年间张三丰与蜀献王朱椿相见一事,包括见面时间、地点、情形等。
洪武二十六年九月二十日,自言辞世,留颂而逝,民人杨轨山等置棺敛之,临葬,发视之,三丰复生,后入蜀,见蜀王。王一日宴僚佐,丰出碧根连带枣,献之,又取席上金盏,实土其中,摇落一齿,埋于内,少顷,生一莲,大如盘盂,一叶千色千点,一花几千余,叶光射梁楹,气极清香。宴毕,花灭,复取齿,还入于口。
而依据这些文献的内容来看,张三丰与蜀王朱椿相处应较为融洽,张三丰在蜀府停留多日,曾参加蜀王朱椿主办的宴席5;并赠送给蜀王朱椿一条铜缐6;即使当时朱椿拒绝与张三丰入山修道之邀请,张三丰仍教朱椿为人处世之法,“藩封虽好,然须志退心虚,乃保无祸”7。而观蜀王朱椿的一生,确实是如此作为,历侍三朝,荣誉满身。不知是朱椿按照张三丰所教导而行,还是后人依此附会。
(二)明清相关文献记载的疏漏与矛盾
1.交游时间的矛盾
蜀王朱椿与张三丰相见的一个潜在前提是张三丰入蜀,而依据明清文献的记载,我们可以确定张三丰曾多次入蜀,然入蜀不一定见蜀献王朱椿,但見朱椿则必入蜀,二者并不冲突。明清相关文献记载张三丰在元末入蜀,与明初入蜀见蜀王存有一个共同点,即张三丰都是游魂后,再入蜀。张三丰作为一名“活神仙”,当然可以多次死而复生,信徒大多也是相信其死而复生的。但有研究者通过分析《张三丰全集》中的相关诗文,认为张三丰游魂只有一次,且发生在元末1。“游魂”本道教术语,在明清小说与民间传说中,此事屡见不鲜,如八仙之一的铁拐李便曾游魂2。笔者不敢妄断其是非,但不得不说:张三丰不可能每次游魂,都在同一地点——金台观,且由同一个人——杨轨山收敛其遗体,此事似说不通。而作为边缘人物的杨轨山,可能因其无关紧要,为史书所遗漏,我们难详其生平年代和事迹。
根据明清文献所载张三丰在一次游魂后,认为杨轨山为人忠厚,便收其为徒,那么之后发生游魂时,杨轨山已是张三丰的徒弟,文献中便不可能再以“县人”“土民”称呼杨轨山。游魂的时间即使是在同一年,其具体日期也相互矛盾,有九月二十日、七月二十日等说,此难道仅仅是文献编撰者的无心之失?还是他们道听途说的版本不同?抑或是文献编撰者根本就不知道时间,而随意编造3?
任自垣所著《张全弌传》被认为是现存最早的张三丰传记,其中记载洪武二十三年以后,张三丰不知所踪4一段历史。另有文献则记载有,张三丰于洪武二十三年后往来于长安与陇西之间,后至甘州张指挥家5;张三丰于洪武二十四年云游甘州,居住在张指挥家达十年之久6。而成书于万历年间的《张仙遗事》明确记载了张三丰于洪武二十五年至建文元年,一直在福泉修仙7。既然不知所踪,或寓居甘州十年之久、或寓居福泉,那么这些记载张三丰于洪武二十四年以后,二十五年,或二十六年以后入蜀的信息便不能成立,至少是相互抵牾的。我们还应考虑一点:张三丰与蜀王朱椿都未曾说明何时相见,他人是如何得知相见时间的?且其信息是从何而来?显然是有人在不断编造张三丰的事迹,又因为是不同的人在编造,从而时间上有所出入,而这些事迹又为文献编撰者所听闻、采用,从而造成了文献记载上的差异。
此外,蜀献王朱椿于洪武二十三年就藩,至其去世,除于洪武二十六年正月赴南京觐见明太祖,在南京闲住两天后便返回成都外,一直在藩地居住。因此在交游时间的记载上,汪锡龄所记的于洪武十七年前相见一说便不能成立。汪锡龄称其所作据是依据张三丰口述,除非是张三丰因年老而记不清年份,但这显然不可能,身为得道之士,如何会有如此低级错误呢?那么《三丰先生本传》的其余记载也是需要推敲的,如著名商人沈万三曾拜张三丰为师,洪武年间,因犯事,被发配云南,又与张三丰相见8等事。
三、文本之外的张三丰与蜀献王朱椿交游事
通过前文的阐述,张三丰与蜀献王朱椿交游一事可断定为伪,但我们不能就此简单地将其置于一旁。张三丰与蜀献王朱椿交游之事为明清文献编撰者集体造假之结果,然造假亦不会是无因之果。如同吴晗先生所认为的明人盛传建文帝未死,其目的在于反对成祖及其后继者之政策6;现今学者也多赞成此论,认为明中叶以后出现大量的建文朝史书,以及建文帝流浪之说,是对永乐朝不满7的一种表现。
明清文献中,曾有文献记载宁王朱权“与张三丰、周颠仙味歌酬唱”8;湘王朱柏有诗《赞张真仙诗》,此诗的著作权没有多少争议。但这两类记述都没有流行,明清时人没有将他们与张三丰捆绑在一起。清人郑官应在总结明太祖和明成祖等人访求张三丰未果一事时,曾感慨道:“相逢须有缘”1。既然明太祖、明成祖身居帝王之位都无缘得见,这得需要怎样的缘分,而蜀献王朱椿又为何如此有缘?朱椿是明代蜀藩第一代蜀王,于洪武十一年(1378)被封为蜀王,二十三年就藩,卒于永乐二十一年(1423),谥号为“献”,是明初众多宗室诸王中,唯一一个历侍三朝而安然无恙、荣誉满身的藩王,并被誉为“贤王”2。史载朱椿好学,“执礼法,表里惟一”,在潜心儒学之余,还涉猎佛道之典籍,与僧人来复、释梦观、释大壑,道士张宇初等人来往过密。
宁王朱权、湘王朱柏与蜀王朱椿都是明代第一代藩王。宁王朱权是一个较有争议藩王。洪武朝,他风光无限,而自永乐朝以降,却处处受困。宁王朱权的“污点”在于靖难之役,为当时尚为燕王的朱棣所挟,抑或是为他的言语所动而南下,这已是对建文帝的不忠;而后又因为明成祖未兑现当初的诺言,封地又改為南昌,又加之备受猜忌,所以“心怀怨望”,这亦是对成祖的不忠。而以后其子嗣朱宸濠又因谋反伏诛,不仅使得宁藩一系绝嗣,也极大地损坏了宁藩之名望4。湘王朱柏文武双全,在政治上也有建树,但是因为建文帝的疑心与发兵围之,选择了自焚,结束了自己的一生5。不知此举是以死证清白,还是确有不轨之心,知己不免而为之,而此间是非不能明了,不过湘藩仅一代便绝嗣,从而没有人为他造势。对比之下,蜀王朱椿是这三人中,结局最好的,亦是被时人广为称赞的,至少表面上如此。蜀王朱椿已有官方定调,同时蜀藩一系延续到明末,此种条件是宁王朱权与湘王朱柏所不可比拟的。
就目前笔者所接触的研究著作而言,仅有黄兆汉对张三丰与蜀献王朱椿相见一事有所论证。他在其著作《明代道士张三丰考》中,论及张三丰与蜀献王相见之事,是这样表述的:“虽然在各种《蜀献王传》都没有记载此事。虽然如此,我们亦不能一定以此为藉口去否定其事。……可能三丰知道献王尊重释、道二教,认为蜀是个大可传教的地方,故到蜀去。三丰见蜀献王的原因,大概是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吧!就算这不是三丰入蜀的原因,大抵三丰入蜀见献王一事是没有大问题的。”
对这段文字我们可以从两个层次理解:一是没有充分的资料可以否定蜀献王朱椿与张三丰相见一事,因此张三丰与蜀献王朱椿交游一事还是有可能的,但是亦没有绝对的资料可以证明;二是张三丰拜访蜀献王的原因是想得到后者的支持,以传布道教。蜀王朱椿是明代屈指可数的贤王,而正是“贤明”二字,以及他人的不断造势,从而形成了蜀王朱椿与张三丰捆绑在一起的结局。此举一方面彰显了张三丰的神奇;一方面又借此抬高了蜀王朱椿。
正是看准了蜀献王的社会政治地位,一些文献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而《题三丰仙像赞》《过玄天观》等题目的变动,便是很好的例证。其次,亦可能是,时人已察觉到上述疏漏,故而对前人已经记载的游魂事进行模糊化处理,即在时间和出场人物上不作具体交代,如《明史·张三丰传》所载:明太祖于二十四年访求张三丰,却没有发现其踪影;后张三丰居金台观,一日自言当死,留颂而逝,县人敛之,不久复生,后入蜀见蜀王7。王圻叙述张君宝(即张三丰)于元末游魂,“从者”收敛遗体8。
上述二书将收敛者姓名省略,身份也改为“县人”、“从者”。姚福在这方面走得更远,将游魂的时间与地点,以及民众等事全部省略9。而更多的文献直接忽略了——抑或是没有听闻此说——张三丰与蜀献王相见一事,将张三丰入蜀时间也进行了模糊处理,这种做法当以嘉靖《四川总志》、万历《四川总志》、康熙《四川通志》为代表。上述一些文献编纂者由于自身的精力、官宦经历等因素的限制,大都没有前往四川,而这些地方志的编撰者则大部分是四川地方人士,他们在此事上有着他人不可比拟的优势,却也不曾详载其事。
除此之外,文献编撰者的创作又是因有利可图而为。那些凡是声称,或者被冠以张三丰之徒者,都得到了朝廷的重视,如任自垣、邱云清、孙碧云等;而那些宣称有张三丰遗迹之地,也多成为名胜,游人不绝,武当山也成为道教圣地,历代皇帝大力修筑武当道观。据史书所载,蜀王朱椿平日确实与僧道有所往来,其中不乏有道之士,但其中亦不免有宵小之辈、冒名顶替之流,世间见过张三丰真容的并不多,他们利用蜀王朱椿的好道而产生的盲目心理未必不存在。
史载张三丰谈吐言语专以仁义忠孝为主1。由此可知,张三丰平日所谈不外乎忠孝仁义,而忠孝又是明代帝王竭力推崇的,作为治国之要。再结合前文,明人评价蜀献王朱椿之内容也以其忠孝为主。将以忠孝为座右铭的蜀献王朱椿与张三丰“捆绑”在一起,是否意味着朱椿之贤能?抑或是对当局者的讽刺?尤其是署名为朱椿所作的《赠张三丰先生》中声称张三丰是他的“吾师”,如果真如我们见到的文献所述,朱椿大张旗鼓地宣扬之举,其意是否是为施压于明太祖?如从这个层面来考察此事,我们又何必在意蜀献王朱椿与张三丰之间的来往是否为真。
笔者认为,明清文献中关于张三丰的记载并不是无根之树,可能历史上确有其人,但并不如文献中所述那样神通广大;抑或是有其原型,文献中的张三丰可能是在原型的基础上加工而成,而后其名望越来越高,逐渐演变为传说中的神仙,成为“箭剁式人物”。这种现象在我国古代民间传说体系中屡见不鲜,如吕洞宾和济公。而就朱椿与张三丰交游一事,就目前资料而言,是不足以成立的。更不能以之来证明张三丰的存在。文本作为文字、史料、符号等的载体,当它把后者集聚成一体,便完成了它相应的任务。文本只负责记载所发生的事情,或者是所听说的,甚至是虚构的故事,它无需对此负责。文本的编撰者也只是用文本来将自己的所感、所见、所闻记录下来。至于文本内容的纰漏,当由读者自行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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