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8年05月24日 分类:文学论文 次数:
下面文章通过解读机械木偶展中的若干大型叙事性金属机械剧场展品,分析其展项叙事中的后人文主义主体性表征,可给予国内科技馆展品研发以诸多有益的借鉴。在后人文主义跨界融合理念的指导下,进一步对科教馆展品研发模式提出了建议。
关键词:技术文化,人类身体,后人丈主义,机械剧场
1引言
技术文化 (technoCUlture)是一个较新的学术术语,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广泛使用语于西方学术界,指的是技术和文化之间的互动以及技术与文化杂糅形成的政治 。该词在学术界的兴起要归功于康斯坦斯 ·彭利和安德鲁 ·罗斯于 1991年编辑 出版的《技术文化》(Technoculture)一书。技术文化与科学文化 (scientific CUlture)同是当代科技哲学文化转向的产物 ,科学文化是科学人在科学活动中的生活形式和生活态度,或者是他们自觉和不自觉地遵循的生活形式和生活态度 ,即科学共同体内部的规约,是知识、技艺和态度的组合 。
二十世纪无疑是人类科技迅猛发展的一百年,与科学的进步相比,技术的进步对人类生活的影响更加快速,实时更新着人类对自我的认知;信息技术应用于对人类身体的认知、视觉化和操控,让 “我们”与其他种族和机器人之间的界限日渐模糊;控制论把人类的身体既视为环境的创造者,又视为环境的产物;纳米技术让我们把审视自我的基本单位缩小到了原子级别,身体只是在某种环境下无数原子的组合物 (assemb1ages) 。技术文化研究学者黛布拉 ·肖在2008年出版的《技术文化:关键概念》 (Technoculture: The KeY Concepts)一书中甚至提出了 “技术身体” (technobodies)一词,身体与权利、空间、美学、语言并列成为了技术文化研究的关键概念 u 。坚持身体性的技术文化研究需要打破原有秩序的束缚,在技术调节的文化中寻找人类表达对技术改造后身体的认知的新途径。
2机械木儡展中的后人文主义
法国后现代主义哲学家吉尔 ·德 勒兹 (Gil1es De1euze)和心理分析学家菲利克斯 ·瓜塔里 (FeliX Guattari)在 《千座高原:资本主义和精神分裂》 (AThousand Plateaus:Capitalism and Schizophrenia,1987)中提出了 “成为少数” (becoming-minoritarJan) 这一概念 ,并对存在 (being)与成为 (becoming)做出了重要的区分:在存在的视角下,世界被划分为了不变的类别:男性/女性,人类/动物,而在成为的视角下,世间万物都处于动态流中,占据的空间也没有固定的边界,所以男性和女性存在于一个连续体中,人与动物也不再被视为截然不同的范畴。
本文借用近年来活跃在科技文化研究领域的加州大学河滨分校科技文化专业谢莉尔 ·文特教授 (Sherryl Vint)对德勒兹和瓜塔里相关理论的阐释归纳形成的 “成为他者” (Becoming Other) 踟一词做为对后人文主义基本哲学范式的描述,结合当代意大利哲学家、女性主义理论家布莱 ·多逖 (Rosi Braidotti) 的《后人类》 (The Posthuman,2013)中基于德勒兹和瓜塔里的哲学理论进一步推导出的后人类身体的三种可能范式:成为机器 (BecomingMachine)、成为动物 (Becoming Anima1)和成为微粒 (Becoming Imperceptible) 。
这次展出的机械木偶展的主体部分始建于 1996年,部分展品已经在欧洲巡回展出了20年之久,可谓经久不衰,这次来到亚洲首站的广东科学中心,也是受到了当地观众的如潮好评。该展项的目的除了向观众展示机械传动的科学原理,更重要的是表达技术对我们日常生活的影响,反应了后人类的生存境况。观众看到的一个个展品,不仅感慨于其精巧的机械装置,更被展品的创意所打动,与其说观众是为眼前的一件件初次蒙面的展品所震撼,不如说是在这些展品背后的故事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序厅开章明义:你是人还是机器? “如果你有一个身体,那么你可能两者都是 i你的胳膊和腿可以做成杠杆,你的门牙是楔,你的肌腱是弹簧”。
在黑幕环绕的展厅中,在特殊的光影效果下,随着一段段乐曲的想起,不同的机械木偶轮流启动,齿轮连着杠杆,悬绳连着铃铛,裁缝踩着踏板,一个个故事,通过设计精密的部件展现在观众面前。这种剧场式叙事的模式在科技馆中并不算稀奇,但以机械作为主角的后人类叙事实属罕见,之前在少部分欧洲科技馆中设立了机器人剧场 ,机器人形似人类,说着人类的语言,模拟人类的表情,震撼效果却不及本次的大型机械木偶。下面就以几个大型金属机械剧场展品的身体叙事为例展示后人类成为他者的三种范式。
“当我被问及我的灵感来自哪里,我只能说 ‘来自天堂’。我有这样一种感觉,不是我创造了机器,是他们创造了他们自己,我只是辅助者” ,爱德华这样评价这些机械剧场展品的创作,与传统的提线木偶不同,这些机械可以摆脱人类的操控,展开自叙事,向观众展现了生与死之间无尽的循环。用金属机械作为主角,配合音乐、灯光进行剧场式的表演,虽然机械代提了血肉之躯,但观众却能从中获得共鸣,机械式的重复恰好与当代人的生活节奏产生了共振,灯光下的机械是 “成为机器”的后人类身体,由废旧的金属物品等旧物拼接而成,打破了人类身体的局限,更加包容地接纳了多元化的组件,用后人类的身体栩栩如生地诉说着一段段或荒诞或悲伤的故事。
“大师与玛格丽特” (2002)根据俄国作家米 ·布尔加科夫魔幻现实主义同名小说 《大师与玛格丽塔》创作。小说讲述了玛格丽塔为搭救被关入精神病院的爱人一大师,与伪装成马戏团艺人的恶魔一撤旦 (沃蓝德)交易的故事,撤旦提出的条件是要她扮演撒旦舞会的女王。在小说中,撒旦 (沃蓝德)来到 1930年代的 5月的莫斯科,目的对外宣称是做魔术表演,这个展品就展示了女巫 (玛格丽特)与恶魔 (撒旦)的共同狂欢。
撒旦的形象由小说中的具象化男性沃蓝德变为了展品中的动物头骨,处于最上位,狂欢化的场景让观众联系到中世纪的嘉年华盛会,共同之处在于关系的倒置,撒旦代表的黑暗笼罩着整个展品,周围的链条仿佛其张开的双臂,将世间的一起都拽入了黑暗之中。底层托盘上旋转的戴眼镜头像就是被 “镇压”在精神病院的大师,反映了 1930年代苏联文人压抑的生存境况。
“东方快车” (2002)中有一个相对完整的女性人物形象,这个女性的头部是与撒旦的头部如出一辙的动物头骨,在俄语中,东方快车是死亡的意象,在俄语中总是呈现阴性,即表现为女性,驾驶着一列火车穿过俄国的茫茫草原,疾驰着驶向死亡的彼岸。让人联想起俄国1917-1923年间让人绝望的革命和内战,交战双方乘坐列车穿越俄国广袤的土地,奔赴战场,奔赴死亡。又如 “自画像” (2002)配乐是一首俄国传统的手摇风琴,讲述了离开故乡和爱人的悲叹,其中人类的形象也是动物头像和假肢的混合体,展品的名字更加耐人寻味,似乎成为了全人类的自画像,表现了 “成为动物”的后人类身体。
在 “勿忘我 (俄罗斯三套车)” (1996)中,赶车人的身体变得更加模糊,似乎只剩下机器式的头部和用来踏车前行的双腿,人的身体与代表俄罗斯国家机器的三套车合为一体,表现了 “成为微粒”的后人类身体的流动性。果戈理的《死魂灵》一书的结尾处把俄罗斯比作一驾不可思议的飞鸟般疾驰的三套车,远远奔驰而去,象征着国家的光明前, “俄罗斯,你究竟要飞到哪里去?回答我!她没有答复 ”只有车铃在发出美妙迷人的叮当声,只有被撕成碎片的空气在呼啸,汇成一阵狂风,大地上所有的一 切都在旁边闪过,其他的民族和国家都侧目而视,退避在一旁,给她让开道路。三套马车以及赶车人从一个角度展现了俄罗斯民族的精神和性格。车夫们通过歌声诉说人生的艰辛、对亲人的思念:歌声时而高亢欢快,时而低沉压抑;歌声与马蹄声、铃铛声交织在一起,回响在无垠的原野上空,汇成一支人生的交响曲。
3结语
在技术高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技术文化研究在理论层面已经出现了后人文主义转向,科技馆作为科学文化和技术文化的载体与传播者,如何在工作实践中作出相应的创新与变革无疑是科技馆面临的一大考验。机械木偶剧场就对这一问题作出了很好的诠释,其展品大多以运动中的机械或动物为主题,或戏谑,或荒诞,以小说中的场景为认知背景,表现了向着或美好或危险的未来飞奔的大无畏精神,其中人类形象的表现手法体现了当代西方技术文化中的后人文主义转向,不再以具象化的人类身体作为主角,而采用跨界拼接的方式,将机器、动物、环境等传统意义上的他者融入了主体的范畴,传达了成为机器、成为动物、成为微粒的后人类哲学范式。
机械剧场的展示形式对于国内科技馆的展项研发具有借鉴意义,在科学传播中融入了丰富的文学叙事手法,用科学、技术、文学、艺术相结合的形式生动地描绘了当代人类的生存现状。在科技馆展品研发设计的过程中也需要注意技术文化中的后人文主义转向,为了研发出与后人类转向相适应的展品,我们需要将跨界的思想铭记心间,注意展品的多元化设计,消解观念中固有的界限,从观众的体验与感知出发,在不同领域的知识点之间建立联系,使之融合为流动的统一体,可以邀请不同领域、不同专业的人士共同参与展品研发,比如注重认知体验的美国探索馆,常年都有驻馆艺术家、学校教师和科学家,共同进行展项的研发。
从观众主体性的角度出发,对于后人类而言,机器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比如手机就是最为典型的人类身体的延伸,展项可以设计观众用手机参与互动的方式,通过技术手段让观众实现仿生或者成为动物都是与后人文主义相适应的展项设计理念,还要注重布展环境的营造,让观众拥有变成一颗渺小微粒的安全感和融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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