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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夜林》中的城市书写

时间:2020年02月05日 分类:文学论文 次数:

摘要:朱娜巴恩斯(DjunaBarnes)的现代主义代表作《夜林》(Nightwood)以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巴黎、维也纳及柏林等西方现代都市为背景,通过刻画晦暗怪诞的城市景观与迷茫堕落的都市人展现了现代都市废墟景象。本文拟借助城市书写理论,对作品中以马戏团、喜剧院

  摘要:朱娜·巴恩斯(DjunaBarnes)的现代主义代表作《夜林》(Nightwood)以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巴黎、维也纳及柏林等西方现代都市为背景,通过刻画晦暗怪诞的城市景观与迷茫堕落的都市人展现了现代都市废墟景象。本文拟借助城市书写理论,对作品中以马戏团、喜剧院为代表的都市异质空间以及都市漫游者的生存状态进行剖析,并指出小说中勾勒的城市景观并非空洞的故事容器,而是狂欢的都市符码,形成空间隐喻,与作品中精神荒芜焦虑的都市人融为一体,共同呈现了一个精神瘫痪的城市荒原,从而揭示巴恩斯通过城市书写传达的现代性批判以及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忧思。

  关键词:《夜林》;城市书写;城市荒原

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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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言

  美国作家朱娜·巴恩斯(1892-1982)的代表作《夜林》被奉为20世纪现代主义小说中的经典之作,作品对现代人生存状态的书写以及创作技巧的实验革新对后世诸多作家的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也奠定了巴恩斯在现代主义文学史上的地位。欧美文坛领袖T.S.艾略特(T.S.Eliot)对该作推崇备至,专门为之作序,称赞该作具有诗性的语言、散文式的风格、音乐的韵律,是一部反映人类疾苦的具有普世意义的现代主义力作。迪伦·托马斯(DylanThomas)也称赞《夜林》为“女性撰写的最伟大的三部散文诗之一”[1]ix。

  国外对《夜林》的研究始于20世纪60年代,研究视野多元,主要集中于女性主义、叙事美学及主题研究等方面。就女性主义研究方面,许多学者认为《夜林》是对西方社会女性被边缘化的社会地位的批判;在叙事美学方面,学者们多认为小说中大量的叙事并非仅作铺垫,同时是“对文本的自我生产理论的一种部署”[2];同时,《夜林》被认为是一部怪异的、反映普遍人性的超自然小说。

  国内对《夜林》的研究方兴未艾,学者们对该作的研究多集中于现代性、性别研究及生存状态等方面。如:尹星认为,《夜林》挖掘了“被现代理性鄙夷的边缘群体的历史和命运”[3]149,体现了巴恩斯的现代性批判;申富英认为,《夜林》中对两性关系的探索及对第三性的刻画体现了“超前的女性意识”[4]72,同时她认为该作也探索了“人类在‘人性’和‘兽性’之间游移的‘中间’状态”[5]69。综上所述,截止目前,国内外尚未有学者对《夜林》中的城市书写进行专门研究,但是城市是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作品中城市书写的研究对于进一步解读作品具有显著意义。城市书写属于空间批评理论范畴。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亨利·列斐伏尔(HenryLefebvre)便开始关注城市的社会属性,指出“城市可以从语言学的概念,如:能指、所指、指涉关系和意义层面解读城市,因此,城市完全可以理解为一个独特、具有各种价值观念、由符码指涉关系及其意义所形成的系统”[6]114。

  到了90年代,一批欧美学者开始关注文学文本中的城市研究,多注重文学中城市的社会文化指涉蕴涵,如英国学者迈克·克朗(MikeCrang)指出,文学作品中“重要的不是城市或都市生活的精准描述,重要的是都市的符号意义以及都市景观的象征意义”[7]50。因此,城市书写研究主要是对文学文本中的城市社会文化内涵进行研究,因为“小说中城市书写不仅仅是对景观的展现,而是社会文化符码的记忆,是将城市理念、城市记忆、社会文化等要素巧妙地构成一个有机体,在景观选择和组织中赋予更深的历史文化内涵,赋予更深刻的社会意义”[8]113。

  城市书写是《夜林》一书的重要方面,故本文拟对作品中以马戏团、喜剧院为代表的城市景观以及都市漫游者的生存状态进行剖析,挖掘小说中的城市空间意义,指出作品中城市地下世界并非空洞的容器,而是狂欢的都市符码,与虚无迷茫的都市边缘人融合,呈现了现代都市荒原景象,进而揭示巴恩斯通过城市书写传达的现代性批判以及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忧思。

  一、城市的异质空间:狂欢的都市符码

  《夜林》主要的故事背景交叉设置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巴黎,勾勒的多为位于卢森堡公园及蒙帕纳斯等地区的马戏团、喜剧院、咖啡馆及酒吧等文化娱乐场所。主人公们频繁出没于此,纵情于此处放荡不羁、堕落颓废的夜生活。文学文本中的城市是“一个独特、具有各种价值观念、由符码指涉关系及其意义所形成的系统”[6]114,它“如同文本一样,是一个符码系统,文本中的每一个符码代表城市中的街道建筑、景观场所、河流桥梁和市政机构等等”[8]132。作品中频繁出现的马戏团、喜剧院等景观场所荒诞无稽,等级模糊,汇集了都市里的三教九流,如同是精神错乱的异质空间,它们是狂欢的都市符码,赋予了巴黎这一城市文本丰富的意义。

  故事中喜剧院以荒诞滑稽的历史剧的通俗艺术形式模糊了表演与现实、尊贵与卑贱之间的界限,给予观众有别于现实生活的戏剧体验,使其置身于狂欢之中。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头衔与称号,如“娜达公主、翁·廷克伯爵、布福国王、卜罗德·巴克公爵夫人”[1]13,通过换装与表演,他们戏仿国王的加冕仪式,似乎拥有权力与地位,可他们却又身着“华而不实、廉价劣质的服装”,使人“眼花缭乱”,给人们带来了“极大的娱乐与不安”,使他们的“公共生活变得神秘莫测而又令人费解”[1]14。这样的场景看似荒诞不经,却容易使游离于城市边缘的人产生归属感。

  正如故事中频繁出入此地的犹太人菲利克斯(Felix)所体现的,“(他)执着于自己(伪造的)公爵头衔以缓解自己在社会上的疏离感”,而“(这样的戏剧表演)在某种程度上把他的情感与在现实中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国王和王后联系在一起”,“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成了那绚丽夺目、闪闪发光的场景中的一员”,“和其他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1]14。被主流社会排斥的伪贵族犹太人菲利克斯在这里获得了归属感与一种虚幻的身份认同,因为在这样的场景里,每个人都是历史活动的参与者,都能象征性地和权力、财富等联系起来,等级界限模糊,人与人的距离得以拉近,正如同处于巴赫金所言的狂欢的场景之中。巴赫金认为,“在狂欢中,人与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新型的相互关系,通过具体感性的形式、半现实半游戏的形式表现出来……人的行为、姿态、语言,从在非狂欢式生活里完全左右着人们一切的种种等级地位中解放出来。”[9]

  176人们似乎处于一种乌托邦式的狂欢之中。但也正如巴赫金所认为的,“狂欢式的所有形象都是合二为一的,它们身上结合了嬗变和危机的两个极端”[9]176,权力的加冕本身就意味着脱冕,平等与财富的获得本就蕴含着后来失去的意思。故而这种狂欢的场景终归只是乌托邦,仅仅存在于喜剧院这样的娱乐场所,人们只是暂时随着戏剧的情节进入虚幻的世界,不受社会等级权威的约束。而沉溺于如此虚幻的场景只会让处于狂欢中的人精神更加虚无孤独。在主流社会受排斥的菲利克斯频繁出入于此以寻找归属感与慰藉,可却只是让自己沦落到更边缘的地位,成为丧失了真正犹太人品格的犹太人,这也正是居伊·德波所言的,“在景观所造成的广泛娱乐的迷惑之下,‘大多数’将偏离自己本真的批判性和创造性,沦为景观控制的奴隶”[10]95。“城市空间的设造与城市环境的书写,其根本目的是折射城市人的生活”[11]97,因此,对喜剧院这一狂欢化的空间的勾勒无疑是现代都市生活中人们无所依靠、颓废空虚的精神状态的揭示,也是对现代都市文明下等级与权威的讽刺。

  与此同时,作品中频频出现的马戏团也是一个怪诞晦暗、脱离常规的狂欢世界。异装癖马修·奥康纳(MatthewO’Conner)医生经常出入于此搜集反常故事与材料,犹太人菲利克斯流连此处以寻求慰藉,同性恋者罗宾(Robin)在这里寻求感官刺激。这里不同于日常生活中,仿佛是一个不寻常的异质空间。在这里,“男人不似野兽强壮,而女人却强于野兽”[1]14,有“深爱着驯兽师的野兽”“谜一般神秘莫测、虚弱躁怒的驯兽师”“肌肉发达、骨架极大而又媚态十足的女性”[1]15,同时也有无法科学归类、独一无二的真假怪物,如:兽面孩、猿人、巨型动物等。马戏团的黑人斗熊师尼卡(Nikka)更是汇集圣洁与堕落,美与丑,高雅与平庸,宗教与世俗等多重二元对立的矛盾体。

  他从头到脚布满了象征堕落的纹身,“被玫瑰花蕾与魔鬼之作围绕,成了一处风景”,“肚子上纹着一只天使”,“半裸的屁股上一边纹着魔咒,一边是詹森教义(theJansenisttheory)”[1]19,双腿也都画着各种植物,呈现出一派原生态景象。而被问及为何如此野蛮时,他回答的是“我爱美,要让美遍布全身”[1]20。各种矛盾与悖论以一种含混不清的方式并置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矛盾而诡异的空间。在这一空间里,男与女、强与弱、文明与野性,常规与反常等的界限似乎混沌不堪,它们相互对立,又彼此转化,那些日常生活里看似教条化了的、成型了的、绝对化了的东西似乎都被相对化了,从而营造了一个神秘而异常的世界,一种巴赫金所言的狂欢的“脱离了常轨的生活”①。也正因如此,此般狂欢的场景是对主流社会权威、等级制度及价值观念的颠覆与挑战,也是对主流权威的戏谑与讽刺。然而,这始终只能是一种乌托邦式的狂欢,“终归只是对主流社会的复制与强化”[3]153,因为“(《夜林》中的)马戏团是一种以图像出现的商品,并且为了成为主流文化而进行自身的言行规定,是边缘的,怪诞的”[12]137。

  奥康纳医生这样的都市边缘人流连于此,也不过是为了让这样狂欢、不寻常的城市异质空间隐没他们自身的矛盾与怪诞,为他们提供庇护与慰藉。因此,马戏团这种矛盾的、边缘的越轨空间本身便是一个狂欢化的都市符码,指涉了现代城市文明光鲜的外表下藏匿的污垢与黑暗,蕴含了不被城市主流文化认可的边缘群体的苦痛与挣扎,也体现了巴恩斯对现代都市文明的批判。总之,《夜林》中的喜剧院、马戏团等景观场所秩序不明、等级不分,矛盾怪诞,是边缘化的异质空间,是对主流社会权威与真理的挑战与颠覆。它们是狂欢化的都市符码,在为作品故事提供场所的同时,也指涉了现代都市文明中的污泥暗垢,体现了不被主流文明认可的城市人空虚堕落的精神状态,侧面展现了当时的都市颓废景象。

  二、都市人:漫游的“他者”②

  城市空间为城市人提供了活动空间,那么对在这一空间中活动的都市人的群像塑造也是城市书写的重要方面。正如城市文学研究专家理查德·利罕(RichardLehan)所言,“城市经常以换喻的方式现身,比如体现为人群。我们可以通过人群看城市”[11]97,也就是说,文学中的城市可以通过城市人体现。《夜林》中塑造的都市人主要包括外来者,性别界限模糊的“第三性”,怪胎等城市边缘人,他们是黑夜里游荡于巴黎大街小巷的都市漫游者,③是缺乏个体身份认同的主体,是被城市主流文明排斥的“他者”。

  三、结语

  《夜林》中书写的等级界限不明、怪诞混沌的马戏团及喜剧院等城市异质空间并不是空洞的容器,而是狂欢的都市符码,指涉了现代城市文明光鲜的外表下藏匿的污垢与黑暗。它们与精神荒芜焦虑的都市漫游者融合,共同呈现了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精神瘫痪的西方城市荒原景象,体现了巴恩斯对现代都市文明的批判与忧思。当代社会正处于转型时期,经济、科技水平飞速发展,现代化与城市化加快,消费主义与大众文化影响着现代都市人的生活。现代城市生活中仍然存在像《夜林》中那样的无根的都市人,以及相似的精神焦虑和身份危机。城市是由单个的个体构成,是每个独立的都市人组成了城市文明的根基,促进了城市的进步与发展,他们精神与生存状态值得更多的关注。这也应该是巴恩斯在该小说中传递的人文主义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