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5年01月12日 分类:推荐论文 次数:
[摘要]《所罗门之歌》中的梅肯·戴德自私、冷酷,只注重对物质财富的占有,精神生活极其空虚。他从不关心他人和社会,成为一个丝毫没有感情的孤立于他人和社会之外的人。文章运用萨特的存在主义思想来分析造成梅肯悲剧的根本原因。
[关键词]杂志之家,存在主义,自我选择,社会责任
托妮·莫里森作为当代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曾经在她的著作中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的人物形象,通过这些人物形象,她向我们展示了不同时期美国黑人的生活境况,这些黑人的经历反映了在美国社会中黑人为了生存和发展而作出的种种努力。梅肯·戴德是《所罗门之歌》中给人印象极其深刻的人物。作为第一代被解放非洲黑人的后代,他从小就和父亲一起通过辛勤的劳动开垦出一片种植园,成为当地黑人羡慕的对象。然而,不幸的是,当地白人由于嫉妒他们的成功,残忍地杀害了他的父亲,年幼的戴德和彼拉多在饱受压迫的黑人女仆瑟斯的帮助下得以逃生。从此孤苦无依,浪迹天涯。萨特认为,“人一开始就是一种自觉的自我设计”,也就是说要进行自我选择。面对父亲无辜遭到枪杀这一处境,兄妹俩作出了迥异的选择:梅肯以追逐物质财富为目标,北上到密歇根发展,占有、侵吞他人财产,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黑人贫民区的霸主,成为当地富有的黑人之一;而妹妹彼拉多则选择过简朴而充满温情的生活,她以酿私酒为生,对他人和社会充满道德感和责任心。这种道德感和责任心在现实生活中表现为她对家庭成员和他人无私的爱和关怀。
萨特的存在主义认为,人在进行自我选择的同时还要承担社会责任。“人要对自己的行为完全负责。”“人由于命定是自由,把整个世界的重量担负在肩上:他对作为存在方式的世界和他本身是有责任的。”“这种绝对的责任不是从别处接受的:它仅仅是我们的自由的结果的逻辑要求。”“事实上,我对一切都负有责任,除了我的责任本身以外,因为我不是我的存在的基础。”这就是说,个人在进行自我选择的同时不可避免地要担负起对他人存在的责任,必须对他人、集体和社会承担责任,否则,就不能成为萨特存在主义思想中理想的个人。“存在主义思想的第一后果是使人人明白自己的本来面目,并且把自己存在的责任完全由自己承担起来。”而梅肯长期以来只注重对物质财富的占有和追求,对他人和社会不负任何责任。由于他在进行自我选择时没有担负起他作为个人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使得他的精神生活变成废墟,道德沦丧,最终生活在痛苦和孤寂之中。
梅肯的妻子露斯出身于当地最有名望的黑人医生弗斯特的家庭,梅肯为了舒适的物质生活和将来更多的发展机会与她结婚。婚后很快梅肯无暇顾及家庭生活,在感情生活上抛弃了她。露斯和宽敞的房子以及豪华的汽车一样,只是他家中豪华的摆设和可资炫耀的家产。后来,当他得知妻子又一次怀孕时,他想尽一切歹毒的办法使其堕胎,强迫她喝半盎司蓖麻油,坐在刚盛过开水的锅上,然后用肥皂水灌肠,还用过缝纫针,甚至当露斯正要拿起早餐餐盘时,捶打她的肚子。这种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行为表明梅肯既没有承担起做丈夫的责任,也没有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他在选择他个人的行为时,丝毫没有考虑到他应该承担的责任。在长期被丈夫冷落的苦闷生活中,露斯迫不得已从哺育“奶人”和与亡父的心灵交流中寻找精神上的依托。这使得梅肯怀疑露斯与她的亡父之间曾经有过不纯洁的关系,梅肯的拳打脚踢便成为露斯的家常便饭。当露斯说了句“我当然是我爹的女儿”时,“梅肯连叉子都没有放下,当他的手越过面包的盘子就是一拳时,那把叉子才啪的一下落在桌上”。而长期遭受梅肯虐待的露斯仅仅作出以下反应,“当奶人看到他的母亲的手捏着她的嘴唇,以便她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用舌头搜寻有没有打坏的牙齿,在发现没有之后又调整了嘴里的假牙板”。可见露斯对于梅肯的虐待已经习以为常了。
梅肯的两个女儿科林斯和莉娜是在缺乏父爱和充满恐惧的环境下长大的。她们是梅肯炫耀的资本,是为满足梅肯的虚荣心而作的摆设,莉娜对梅肯的控诉非常有力:“他先拿我们展览,然后又拿我们示众,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他会拿我们当贞女似的在巴比伦全城游行,然后又拿我们当巴比伦妓女似地加以侮辱。”这段话简短有力地控诉了梅肯毫无责任心的行为。他无视做父亲的责任,粗暴地对待两个女儿。当他让她们乘坐豪华派卡得车兜风以向贫民区黑人炫耀时,显然两个女儿和汽车一样都是他可资炫耀的资本的一部分,二者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当她让科林斯上大学,目的是为了让她嫁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丈夫。从小沉闷的家庭生活使得科林斯在大学毕业以后不能够适应社会生活,不能够适应社会环境,未能如愿以偿地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只好在家里和露斯、莉娜一起做红绒玫瑰花。露斯、莉娜和科林斯这三位生活在亲情和爱情荒漠里的女性就这样呆在家里日复一日地做着红绒玫瑰花。然而,当爱慕虚荣和追求守身如玉的生活几乎耗尽了她们的青春时,科林斯终于放弃了令人窒息的虚荣心,在她四十几岁时,和梅肯不屑一顾的贫民区黑人波特有着短暂的亲密接触。“科林斯·戴德多少年来一直洁身自好,而如今却在使劲地敲打着一个车场工人的汽车玻璃。但是为了逃避那些丝绒花,她会一直敲下去的。”红绒玫瑰花不仅给科林斯带来死亡的信息,也给莉娜和露斯带来死亡的信息。梅肯在进行自我设计和自我选择时,没有能够担负起对两个女儿做父亲的责任,也没有能够承担起对露斯做丈夫的责任,使得她们在孤独和凄凉的生活中蹉跎岁月。而萨特的存在主义认为一个理想中的人在进行自我设计、自我选择的同时,也要对他人和社会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人是生活在社会和集体中的,离开社会和集体,人是无法生存的。
在社区生活中,梅肯是一个只知道占有财富和积聚资本的人。他从不和他的房客来往,鄙视住在贫民区的黑人,并且他还杜绝家人与他们有任何正常的社区居民间的交往,免得有失他苦苦经营起来的身份地位。当孤苦无依的贝恩斯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去请求梅肯延长交房租的期限时,他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她,并且还威胁贝恩斯太太说要让她和她的孩子们流落街头。“让她们流落街头就有法活了吗,贝恩斯太太?如果你想不出办法付给我钱,他们就会流落街头的。”年迈的贝恩斯太太走投无路,泪水在眼眶里闪烁着对孩子们说:“一个做生意的黑鬼是非常可怕的,那样子是非常非常可怕的。”当酒醉的波特拿着枪站在阁楼上时,梅肯所关心的仅仅是他是否有足够的钱来交房租,他说:“我没有打算把他弄下来。我打算把我的钱弄下来,他如果愿意他可以死在那里。但是如果他不把我的租金扔给我,我会把他从那扇窗户上崩了。”当围观的群众要波特放下枪,想救他时,梅肯却说:“把我他妈的那些钱扔下来!把那些美元给我扔到这儿来,黑鬼!然后崩了你自己!”对金钱的关注已经使他丧失了道德和良心,更谈不上对他人和社会承担任何责任。对财富的占有欲吞没了他的心灵,剥夺了他的人性。对他人和社会不负责任的行为使得他脱离正常人的生活,逐渐向着异化的方向发展。
小说中的另一个人物梅肯的妹妹彼拉多则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金钱、地位、财产和风度甚至卫生的鄙视使她具备更加重视感情、尊重他人、忠心耿耿、慷慨大方等精神价值,从她身上,梅肯的儿子“奶人”看到的是一个与梅肯家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和精神世界。梅肯终身沉湎于物质生活和对物质财富永无止境的贪婪的追求,相反,彼拉多则更加注重精神生活。这一点体现在他们对别人的态度上。彼拉多关心他人,并且具有强烈的责任感,而这些则正是梅肯所缺乏的。当梅肯在山洞里为了金子而杀人时,彼拉多坚决不让哥哥拿走死者的金子。天生具有道德感和责任心的彼拉多在幻觉中与亡父的灵魂进行交流,并且悟出父亲在教导她,“如果你拿走一条生命,你就占有了她。你对它负责。你杀死一个人,不能就此了事”。于是,她回山洞收集了死人的骨头,并一直带在身边。她一直为她杀人这件事情以她独特的方式承担着责任。
然而,长期变态的生活方式使梅肯逐渐感到失望、痛苦和孤寂。他不喜欢在光线的照耀下看到他的房子,“他那分散在各处的房产延伸到远处,像蒙着双眼蹲在那里的妖魔鬼怪”。“事实上他感觉这些房产像是联合起来使他自己觉得像是个局外人,一个没有财产、没有土地的流浪汉。”梅肯与孩子们保持距离,断绝与妹妹的关系,“奶人”的家庭仅仅使一个个人的破碎组合。在孤寂中,他一反往常的习惯,决定抄小路经过他妹妹的住房。“而今晚他正需要那么一点歌声一那最早和他牵肠挂肚的那个人唱出来的歌。”隐蔽在房子外面的梅肯“被歌声所降伏”被窗户里面简朴而又充满温情的生活所感动。“这幅画面使失望、孤独、冷酷无情的梅肯变得更为复杂。黑暗中,梅肯站在彼拉多家外面,听彼拉多、她的女儿丽芭和她的孙女哈加尔一起歌唱。很清楚,她渴望的是情感联系和精神交流。”显而易见,作为一个只知道占有财富而不去关心和爱护别人的冷酷的人,梅肯意识到了自己精神上的冷酷和空虚。
萨特认为:“人不仅要考虑对自己负责,同时也要对人类负责。”“我属于人类、国家集体、职业和家庭团体。”“每一个自以为在其实存在的存在中都是对人类负责的。”梅肯毕生只注重自我选择自我设计,追求对物质财富的占有,而没有担负起对他人、集体和社会的责任。萨特存在主义理想中的人,不仅要面对具体的处境作出选择,而且强调社会责任,偏离任何一个方面,人都不可能成为理想中的人,就会遭受这样或者那样的痛苦和迷惘。因此,很显然,造成梅肯悲剧的根本原因是他只注重自我选择,在进行自我选择时没有承担对他人和社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