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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之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小说中的女性类型 介绍本站最受欢迎杂志:《芳草》是由武汉市文联主办、著名作家刘醒龙任主编的《芳草》文学杂志。
【摘要】本文从三岛由纪夫不同时期所创作的不同小说入手,试着把其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分成丑陋而肤浅的女性、美丽而苍白的女性以及平凡而单薄的女性等三种类型。
【关键词】芳草,三岛由纪夫,小说,女性形象,类型
三岛由纪夫的文学世界是一个独特的、唯美的世界。他一生的文学创作都与男性息息相关,所以长期以来研究者们更多地将目光聚集在他笔下的男性形象身上,而忽视了他文学作品中同样塑造了一大批光辉的女性人物形象。当然,从三岛由纪夫笔下的这些女性人物形象,我们可以看出她们感情的起伏变化,这种复杂的变化反映了三岛由纪夫的创作思想在不同时期的特点。从《爱的饥渴》、《金阁寺》、《禁色》,到《春雪》、《奔马》,再到《潮骚》等,三岛由纪夫为我们刻画了一个个生动、鲜活的女性人物形象。她们以独特的方式为我们展现了三岛由纪夫文学的另一面,也向我们传达了三岛由纪夫复杂而孤独的内心世界。
1 丑陋而肤浅的女性:被男性异化的产物
在小说《爱的饥渴》和《金阁寺》中,三岛由纪夫为我们塑造了一系列形象不够丰满、甚至极其丑陋的女性人物形象。三岛由纪夫较为细腻地描写了这些女性人物形象丰富而善变的情感世界,反映他了对女性的游戏心态。
在小说《爱的饥渴》(1950年)中,三岛由纪夫向我们淋漓尽致地展示了一个被爱伤害、为爱痴狂的丑陋的女性形象。小说的女主人公悦子一心渴望得到普通女人应该得到的爱情,但是她这种单纯的愿望因为丈夫的冷落变得落空。渴望爱情却又得不到真情的嫉妒扭曲了悦子的灵魂,丈夫病重住院时,悦子宁愿看到丈夫死去,因为对于她来说,“要是获得那种靠不住的幸福,我宁愿获得片刻短暂的幸福。”[1]在丈夫弥留之际,悦子心里甚至还在想,到底谁会理解她所流的泪和所受的苦呢?丈夫去世时,悦子在送丈夫的尸体去火化的路上甚至还在想 “我不是去焚烧丈夫的尸体,而是去焚烧我的嫉妒。”[2]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解脱,丈夫的死让悦子一度解脱。可是男仆三郎的出现激起了她情感的涟漪,她认定自己对三郎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感情,随之就想方设法地去接近三郎。正当悦子为三郎意乱情迷时,她却痛苦地发现家中的女仆美代已经怀有三郎的孩子,这一切让悦子再度绝望。后来,三郎向她表白时,悦子又敏锐地感到自己与三郎之间的爱是多么的虚幻与不协调,同时她又害怕自己对三郎的爱随时都可能消失。极度变态的悦子就这样在“谁都不许折磨我”[3]信念的蛊惑下杀死了三郎。悦子借助自己对情感的渴求,来抒发自己内心矛盾所带来的痛楚。悦子这种复杂的渴望爱又拒绝爱的矛盾心理无不表现了三岛由纪夫对女性情感心理的深刻把握。
《金阁寺》(1956年)这部小说被称为是三岛由纪夫最为成功的文学作品之一,这部小说围绕着以下的这些女性人物形象把男主人公沟口复杂而又奇妙的心态展现在我们眼前。在这部小说中,三岛由纪夫共塑造了邻家姑娘有为子、母亲、插花师傅、公寓姑娘、老寡妇、被美国兵包养的日本吉普女郎、妓女等充满欲望的女性人物形象。美丽这个词本应该和女性联系在一起的,但是在这部小说中,三岛由纪夫却向我们描写了一群被丑化的、肤浅的女性人物形象,这实际上与男主人公躯体的残疾所产生的自卑感是分不开的。此外,被困苦生活磨砺得没有了女性温馨的母亲形象,在三岛由纪夫的笔下充满了无法想象的欲望和野心。在男主人公年少时,母亲夜里公然当着他和父亲与亲戚淫乱;父亲去世后,她竟然鼓动男主人公要努力地讨好长老,以成为鹿苑寺的传人,“你要博得老师的喜欢,要成为他的接班人,明白吗?这是妈妈活着的唯一愿望啊!”[4];沟口的母亲作为一名女性,虽然在小说中没有给我们留下多少痕迹,但字里行间尽显母亲的疲惫不堪与处心积虑。这时,男主人公却因违背母亲的意愿而幸灾乐祸。最后男主人公甚至把金阁寺的美也幻化成女性之美,总是阻碍他对美好人生的感受,由此让他做出了火烧金阁寺的大胆决定。总而言之,《金阁寺》中的女性都不符合男主人公的期待,所以《金阁寺》中的这些女性人物形象最终的结局就像《南泉斩猫》公案中的那只猫,最终都得被无情地斩杀。此外,对母亲人物形象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出三岛由纪夫对老丑女性的无比厌恶的情绪。这一点我们也可以从三岛由纪夫的小说《春雪》中对老仆人以及《金阁寺》中对老寡妇的描写可以看出三岛由纪夫对老朽肉体的厌恶。
《金阁寺》中男主人公沟口对美的过分关注而产生的焦虑情节,在他对女性人物的态度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在沟口的焦虑中,那些女性人物被赋予了丑陋的特性,表明了沟口因为内心自卑而极力去丑化那些女性。在《爱的饥渴》中,女主人公悦子对爱情有着极度的渴望,但在爱情来临之际却又极力排斥、甚至残忍地扼杀爱情,无不向我们展示了悦子那颗被爱恨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心灵。如果说川端康成笔下的女性形象是传统而且美丽的话,那么三岛由纪夫笔下的那些女性则就有些丑陋甚至是可怕了。因为在她们的身上,我们基本上看不到所有的传统美德。其实三岛由纪夫对其笔下的女性人物的态度是非理性的,他只根据自己的好恶、欲求来塑造女性人物形象,体现了他对女性的恐怖和嫌恶。凯特·米利特认为“人类学研究提供的证据以及宗教和文学神话都证明了人类制度是因深刻的原始忧虑而产生的,并为非理性的心理机制所固定,社会对女性的态度则来自男性表达出的若干基本的紧张情绪。”[5]。由此,我们似乎也可以看出三岛由纪夫性格中偏执的一面。
2 美丽而苍白的女性:作为男性理想的对象
在三岛由纪夫的文学作品中,理想的男性形象随处可见,但我们很难找到理想的美丽女性形象。《春雪》和《奔马》这两部小说却让我们眼前一亮。在这两部小说中,三岛由纪夫极力美化聪子和以几子的形象,并用这些美丽形象来衬托男主人公的世界。
长篇小说《春雪》(1960年)是《丰饶之海》系列文学作品的第一部。在小说《春雪》中,三岛由纪夫向我们塑造了女主人公聪子这个向往真挚爱情,又敢于背叛贵族社会的动人形象。由于传统教育的束缚,出身名门的聪子虽然心里同样爱慕着清显,但是又拘于传统教养,她一直在扮演着假姐姐的角色:“既体贴对方,又轻蔑对方。”[6]面对暗恋已久的聪子,不理解女性的清显没能把握住聪子对自己捉摸不定、飘忽不定的感情。幼稚的清显甚至把好友本多对自己的不满,也归咎为是因为聪子介入才使他们之间的友谊遭到破坏。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就这样在相互猜疑中伤害着对方,即使聪子最终妥协,清显也不给她机会,拒绝聪子的任何解释。到了最后,聪子只得听从父母的安排,无奈地接受了同亲王订婚。而正是此时清显才第一次发现自己是真心地爱着聪子的,因为在他的眼里,“所谓优雅就是触犯禁忌,而且是触犯至高无上的禁忌。”[7]清显随之要挟女仆,引诱聪子与他幽会。然而清显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出于对聪子的爱,恰恰就像本多对他所说的那样,“你从一开始就把权力和金钱作为抵挡不住的、不可能的对手。正因为不可能,才使你着了迷。对吧!假使是可能的话,那早就同瓦片一样了。”[8]正是由于清显的主动,聪子也将自己内心蓄积已久的万种风情释放出来,以至于到后来身怀六甲而面临牢狱之灾,乃至处家族受牵连的危险境地仍然义无反顾。此时的聪子反而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坦然与无畏,但是这时的清显“对聪子的心已经不屑一顾了。”[9]聪子在饱尝人世无常的痛苦之后,最终毅然地选择与青灯长伴,成了这场爱情的逃兵,并试图以这种方式来获得如释重负的自由感。不管怎样,小说最终以清显忧郁地死去,聪子削发为尼的结局,让我们为这场美好爱情的夭折产生了无限的惋惜和哀伤。
三岛由纪夫小说中另一位理想的女性人物形象应当是《奔马》(1969年)中的以几子。以几子一开始就抱定非国士阿布景器不嫁的信念,家里人坚持让她嫁给富裕人家,以几子就问母亲“只要去他家就可以了吗?”[10]在得到母亲的肯定后,在新婚之夜,以几子正襟危坐于房中,不让新郎靠近。第二天天色一亮,以几子就急忙奔回娘家,后来她终于如愿以偿嫁地给了国士阿布景器。在丈夫被困监狱时,以几子就以绝食的方式来祈求神明洗雪丈夫之冤;到了晚上她也不挂蚊帐,只是和衣卧于木板上,用这种方式来体会丈夫所遭受的磨难。丈夫起义失败后,以几子又义无反顾地随同丈夫一起自刎。这部小说以忧伤到近乎残酷的笔触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刚烈、美丽、为爱执著的女子人物形象。可是爱情服从政治,就这样在三岛由纪夫的推崇下,甜蜜的爱情也失去了应有的色彩,可见以几子的生命轨迹始终没有脱离丈夫,此时此刻,爱情在以几子的心目中的地位,也只不过是被三岛由纪夫不由自主地异化了罢了。
《春雪》和《奔马》这两篇小说中塑造的美丽女性的形象在三岛由纪夫的诸多小说中带有浓重的理想化的乌托邦幻想色彩,因为这些女性多少都带有浓厚的男性主体意识,而且她们“只想在爱的充实中寻找自我的充实,将自我奉献给用各种形式约束女性的男子和他们的逻辑上”[11]。作为一个女人,小说《奔马》中的以几子将自己奉献给丈夫,以丈夫为中心;当丈夫不存在时,她就选择和丈夫一起消失。而小说《春雪》中的聪子在发现她与清显之间的感情再也无法持续下去时,就果断地选择走进佛门残度余生。通过这些女性人物形象,我们隐隐约约地可以感觉到这些女性角色虽然带有一定的独立性而且形象鲜活美丽,但是她们依然无法摆脱作为男性世界的陪衬品这一历史命运,同时也昭示了她们对男性彻底的依赖感和无限的崇拜感。
3 平凡而单薄的女性:被男性遗忘的角落
作为一位平凡的女性,她的人生应该是顺理成章地为人妻、为人母。但是思想偏激、行为极端的三岛由纪夫,却要不极尽丑化之能事,要不极端地美化其笔下的女性人物形象,所以在三岛由纪夫笔下,我们几乎无法寻找到这些依恋家庭、甘心做平凡人的日本传统的、平凡的女性人物形象的痕迹。
三岛由纪夫的成名作《假面自白》(1949年)是以支离破碎的战后社会为背景的。小说中,三岛由纪夫不去刻意描写战争的千疮百孔,而是着力描写战乱时期平凡男女的爱情故事。女主人公园子是位平凡的日本女性,她柔美、温顺、善良,这个女性人物形象实际上是一种“传统美”的象征。实际上,小说《假面自白》的情节并不复杂,特别是对女主人公园子这个人物形象的描写可谓是少之又少,但是却给我们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园子对男主人公怀有好感,但当她的家人想男主人公提到婚姻时,男主人公此时却带上病态的假面具,意外地拒绝了这门婚事。男主人公用逃避的态度来否认自己的病态,他那游离的爱情态度实际上是对园子的一种伤害,但是无限惆怅的园子还是选择无奈地接受。园子婚后,男主人公却又试图再次走近她,这时的园子仍能把握分寸,坦然与之相对。在这里,三岛由纪夫把园子当成一面镜子映射出男主人公自恋与倒错的性格特征,而男主人公“我”实际上就是现实生活中的三岛由纪夫的一个缩影。
在系列小说《丰饶之海》(1960-1970年)中,三岛由纪夫又以一种十分柔软的笔调描写了本多繁邦的妻子。本多繁邦的妻子本多梨枝温柔体贴,婚后她一直退居在家庭中,整日忙于操持家务,也从来都不过问丈夫的事情。可以说本多梨枝这一女性人物形象是集日本传统女子的娴淑于一身的女性,她对自己的丈夫从来不表示反对的意见,也不追根究底。恰恰相反,本多梨枝对丈夫所表现出强烈的依附感和奴仆般的温顺只是千千万万日本平凡女子的一个缩影。也正是这些平凡的女性才会在现实中被社会忽略,在家庭中被丈夫遗忘。有时距离也是一种美。很显然,本多梨枝这个女性形象因为整日与丈夫在一起,夫妻之间因此也没有了距离,她所表现出的美和顺从也失去了应有的光泽与美感,因此也遭到了丈夫的冷漠和排斥。《假面自白》中的园子和《丰饶之海》中的本多梨枝的形象,虽然极具日本女性特色,但是三岛由纪夫对她们的描写寥寥无几,她们的平凡形象在我们看来多少都有些单薄。由此,我们对三岛由纪夫性格中拒绝平凡的特征也可以略知一二。
纵观三岛由纪夫小说中这些女性形象,我们可以发现三岛由纪夫对其笔下的女性形象的塑造只是根据自己的好恶随意给女性抹黑。总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三岛由纪夫小说中的这些女性人物形象多半已经脱离了她们原本的面貌,从而充满了三岛由纪夫色彩,她们无不渗透着三岛由纪夫在不同时期难以言说的情感和思想。其实,这种对三岛由纪夫笔下的女性人物形象的划分本身就不太完善。当然,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价值评判标准,所以三岛由纪夫小说中的这些女性人物形象也没能形成一个完整统一的形象。
参考文献
[1] [日]三岛由纪夫著:《爱的饥渴》,唐月梅译,作家出版社,1995年第47页.
[2] [日]三岛由纪夫著:《爱的饥渴》,唐月梅译,作家出版社,1995年第28页.
[3] [日]三岛由纪夫著:《爱的饥渴》,唐月梅译,作家出版社,1995年第130页.
[4] [日]三岛由纪夫著:《金阁寺》,唐月梅译,作家出版社,1995年第47页.
[5] [美]凯特·米利特著:《性政治》,宋文伟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55页.
[6] [日]三岛由纪夫著:《春雪》,唐月梅译,北京出版社,2003年第115页.
[7] [日]三岛由纪夫著:《春雪》,唐月梅译,北京出版社,2003年第105页.
[8] [日]三岛由纪夫著:《春雪》,唐月梅译,北京出版社,2003年第224页.
[9] [日]三岛由纪夫著:《春雪》,唐月梅译,北京出版社,2003年第222-223页.
[10][日]三岛由纪夫著:《奔马》,邱梦蕾译, 星光出版社,中华民国83年第106页.
[11][日]水田宗子著:《女性的自我与表现》,叶渭渠主编,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第2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