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新疆本土知识分子个案研究

　　摘 要 民国时期，新疆社会动荡，强邻环伺，危机重重‍‌‍‍‌‍‌‍‍‍‌‍‍‌‍‍‍‌‍‍‌‍‍‍‌‍‍‍‍‌‍‌‍‌‍‌‍‍‌‍‍‍‍‍‍‍‍‍‌‍‍‌‍‍‌‍‌‍‌‍。 广禄作为那一段繁杂历史的亲历者和参与者，早年受家庭、学校教育以及社会变革的影响，其求学救国、振兴边疆的爱国之心萌发且日益坚定‍‌‍‍‌‍‌‍‍‍‌‍‍‌‍‍‍‌‍‍‌‍‍‍‌‍‍‍‍‌‍‌‍‌‍‌‍‍‌‍‍‍‍‍‍‍‍‍‌‍‍‌‍‍‌‍‌‍‌‍。 在杨增新、金树仁、盛世才等主政时期，广禄无论身处何地，历经何种磨难，其爱国之心、为国之志从未改变‍‌‍‍‌‍‌‍‍‍‌‍‍‌‍‍‍‌‍‍‌‍‍‍‌‍‍‍‍‌‍‌‍‌‍‌‍‍‌‍‍‍‍‍‍‍‍‍‌‍‍‌‍‍‌‍‌‍‌‍。 因为爱国爱疆，广禄怒批盛世才的劣迹; 因为注重民族发展，广禄虽身在台湾，却一心为民族文化事业竭尽心力，继续履行维护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的使命。 正是这样诚直的坚持，成就了广禄“不负此生”的爱国情怀。

　　关键词 民国新疆 广禄 爱国情怀

　　作者：郑红飞 张锐燕

　　广禄(1900—1973)，号季高，锡伯族，新疆伊犁宁西县人。 作为民国时期新疆历史的参与者和亲历者，广禄深知新疆的水深火热。 无论何人当政、何种社会局势，广禄始终坚守着“我是一个新疆人，我的命运与新疆不可分，正如新疆的命运和内地血肉相连不可分一样”[1]的信念。 关于广禄，学术界鲜有研究，如穆腾慕先生的《追忆广禄先生》[2]，对广禄的一生进行了回忆。 永托里的《想起广禄先生》[3]针对广禄晚年的学术研究生涯作了描述，但尚未全面、深入讨论。 本文拟以《广禄回忆录》为线索，结合民国时期新疆的社会状况，对广禄进行更深层次的探讨，向大家展示一个以天下为己任，具有高度责任感和爱国情怀的广禄。

　　历史方向论文范例：民国时期地形图叙录编纂与展示方法研究

　　一、保疆卫国之基石

　　1.家庭教育的熏染。 家庭教育是广禄爱国情怀萌生的土壤。 1900年，广禄出生于新疆伊犁宁西县。 广禄的祖先穆隆阿青年时就研读满文、汉文。 同治年间，伊犁沦于回民起义，清廷派荣全[4]率兵进塔城，计划收复伊犁，先祖潜赴塔城请缨，得到荣全任用，并任荣全的满文老师。 其父富勒祜伦是清末锡伯营最后一位领队大臣，精通历史、天文，十分重视对子女的教育。 广禄自幼受家庭封建思想教育熏陶，不断被灌输“四维八德”的儒家思想和爱国主义思想[5]，使得爱国主义的情感从小便在广禄心中深刻熔铸了。

　　2.学习经历的蹴就。 如果说良好的家庭教育是广禄爱国情怀萌芽的土壤，学习经历则是其求学救国思想形成的养分。 广禄在伊犁简易师范学校读书时，当时的校长余文清，不但学问好，眼光也远大。 他深知伊犁民族复杂，强邻逼视，因此特别强调各民族一律平等，提倡各族学生一律给予官费，入学读书。 余文清时常讲：“新疆是中国的固有土地，与内地血肉相连，永不可分，民族虽甚复杂，只要你们诚心接受祖国的优美文化，统一思想，精诚团结，热爱祖国，新疆即可固若磐石，从此不受强邻的挑拨与欺凌。 ”[6]这些话铭刻于广禄的心中，奠定了他一生献身于“保卫新疆永为中国领土”[7]神圣决心的基础。

　　其次，广禄在师范学校读书时，常读梁启超先生的文章，如《饮冰室合集》《东方杂志》等。 受梁启超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思想影响，广禄顿觉伊犁天地甚小，决心到北平考学深造，借以认识祖国伟大的全貌[8]。 当时，这种思想和行动在伊犁是空前的，父母兄弟及亲戚们都反对且多加阻挠。 然而广禄到北平求学的念头，并不因此稍有动摇。

　　3.新疆时局的影响。 近代伊始，资本主义列强争相宰割中国。 沙俄是侵略新疆的急先锋，掠夺新疆大片领土，并强迫清政府与之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沙俄不但纠合各国侵略军侵入北京，烧杀抢掠，更是派兵入侵新疆伊犁，使伊犁人民备受欺凌。 1911年，沙俄政府借修改1881年伊犁通商条约之机，提出扩大侵华的无理要求[9]。 辛亥革命爆发，沙俄帝国主义侵掠伊犁的旧梦燃起，认为不能“让这样一个有利的机会悄悄溜掉”[10]。 1912年，伊犁起义爆发，沙俄借保护俄领、俄商、俄侨之名，派遣了一支200多人、由哥萨克马队组成的侵略军，进驻宁远(今伊宁)[11]。

　　往后只要一有机会，沙俄就找借口向伊犁增设武装卫队，如广禄在回忆录中所说：“在伊宁读高小时，某天在街上，正逢沙皇俄国的国庆纪念日，俄国侨民们正在兴高采烈地庆祝，一队全副武装的俄国哥萨克骑兵、大张旗鼓、耀武扬威地向着俄国领事馆前进，接受俄国领事检阅，并向中国人示威。 ”[12]同年，沙俄侵略军趁伊犁起义时的乱局侵入喀什噶尔，要求增设领署卫队，保护俄商，寻衅闹事，“阳借保护之名，阴行侵略之实”[13]。 1913年，沙俄非法在阿勒泰设领和移民，划定贸易圈，抢占农牧民土地、牧场 引起多次流血冲突[14]。 广禄生长于伊犁，沙俄飞扬跋扈、侵略新疆、蔑视中国领土主权的残暴行径，深深刺痛了广禄幼小的心灵，激起他对沙俄的仇恨。 因此，广禄求学救国、振兴边疆的信念更为坚定了。

　　民国初年的新疆，祸乱迭起，危机四伏。 杨增新主政新疆后，一直奉行闭关自守和愚民政策。 1919年春，广禄赴北平求学途中，受到杨增新的召见，被问及择校意向时，广禄等人的回答是法政、军事。 杨则主张广禄等学习农业和工业，并给予公费，承诺学成归来重用。 在杨增新看来，新疆学生去内地学习法政、军事等课程，会将内地的革命思想带入新疆，破坏新疆的稳定局面，而新疆需要办理实业，安定人民生活，并不需要革命。

　　但广禄到北平后，补习了一年英语，第二年放弃学习农业的计划，本着学习法律的初衷，考进了外交部办的俄文法政专门学校[15]。 求学的六年间，北洋军阀互相争霸、战祸屡起，国势江河日下，人民遭受无限痛苦。 在学校，同学都是各省人士荟萃而来，同行其中，发现内地人对新疆的了解极度匮乏，有些人竟提出新疆人是否吃米面等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16]‍‌‍‍‌‍‌‍‍‍‌‍‍‌‍‍‍‌‍‍‌‍‍‍‌‍‍‍‍‌‍‌‍‌‍‌‍‍‌‍‍‍‍‍‍‍‍‍‌‍‍‌‍‍‌‍‌‍‌‍。 内地人对新疆如此不了解，这使广禄对新疆危机甚感忧虑。

　　正是基于上述方面的原因，广禄的爱国、救国之心愈加坚定，使其“保卫新疆、建设新疆，使其永为中国领土”的爱国情怀更为强烈。 让新疆人重视新疆，让国人了解新疆，加强新疆与内地的联系，成为广禄不懈努力的方向。

　　二、爱国卫疆之情怀

　　1.初涉政坛，坚守本心。 广禄用一生的时间只做一件事，就是以强烈的爱国情怀和忧患意识，努力振兴边疆，加强新疆与祖国的联系，使新疆永为中国领土。 杨增新主政时期，由于战争，加之俄国苛政，大量哈萨克族人进入新疆境内。 为了维护新疆内部的安定统一，杨增新调整政策，安抚由境外进入新疆的人员[17]。 广禄初涉政坛，与杨增新接触较多，时常被安排为其办事。

　　1927年，杨增新派广禄安抚由苏联边境进入新疆的哈萨克牧人，调查逃“哈”的户籍。 面对“逃哈”的贿赂，广禄坚持从道义良知出发，拒绝贿赂，秉持“富贵不能淫”的原则，顺利完成任务。 杨增新用人十分谨慎，其用人的标准是听话、忠诚，在可控范围之内。 塔什干总领事张少伯来电请辞，杨增新要广禄去接任，广禄以自己年轻，不能单独负一方面重责，需要学习为由，坚辞不就。 让他到南疆当县长，广禄亦拒绝。 杨增新说：“不去也好，你不愁没官做。 ”[18]这其实是杨增新对广禄的试探，结果也让他欢喜。 作为刚入世的新人，面对政坛的各种是非，广禄始终坚持为人的原则和真心为国为民的作风，与当时新疆官吏腐化的言行风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此深得杨增新的赏识和信任。

　　2.促“新”发展，喜忧参半。 1928年，北伐战争取得了胜利，北洋军阀政府垮台。 新疆发生“七七事变”，杨增新被刺，胜利的果实轻而易举地被金树仁窃取[19]。 新疆执政者换了，但这并不影响广禄为新疆振兴发展不懈奋斗的爱国之心。

　　1930年，金树仁任命广禄为新疆省政府驻京代表，并向他征求了中央政府对恢复新疆督办名义的意见。 广禄把这看做是向新疆领导者陈述他“各民族一律平等”“保卫新疆永为中华民国领土”志愿的好机会[20]，遂大胆地提出了九项必须且急应做的事情[21]。 这是广禄第一次将自己为国为民的情感真切地表达出来，也意外被新疆主事者金树仁所认同并接纳。 金树仁将呈献国玺玉料、十八路总指挥名义改称边防督办、开辟新绥汽车路线及购置短波电台、汽车和其他建设材料等事务一并交于广禄办理。

　　为促进新疆与内地的关系，推动新疆的发展建设，广禄愿竭尽所能且甘之如饴。 借献玉的机会，广禄向内地介绍新疆的风俗民情[22]。 到南京后，下榻于新疆驻京办公处，并将从新疆带来的各种名贵土特产进行了展览，以供内地人士参观，并受到内地人士的一致好评[23]。 这让内地人士进一步地认识了新疆这块领土的重要和富饶，而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尽是些不毛之地，亦不会再发出新疆是否吃米面的疑问了。 1931年，广禄得到蒋介石的接见，呈献了玉料，并借机以新疆孤悬塞外、情况特殊为由，大胆且婉转地向政府要求取消十八路总指挥名义，改为新疆边防督办[24]，完成了此项艰巨的任务。 广禄离心之所向又近了一步，内地人士重新认识了新疆，彼此联系也有了进步。

　　广禄爱国忧疆的情感不曾有丝毫的倦怠。 1932年，由于金树仁的贪婪跋扈，在哈密实行暴政，侵犯民族利益，哈密发生民变。 加之马仲英入新，企图在新疆夺取一席之地[25]，新疆政局岌岌可危。 广禄任职新疆省政府驻南京代表，对于金树仁向中央政府呈递报告，避重就轻地反映新疆情况，广禄不忍欺瞒中央政府，且展望新疆局势，忧心如焚，所以呈函辞去南京立法委员的职务[26]，返回新疆观察实况。

　　广禄本想向金树仁献计挽救新疆危局，谁料新疆局势已不堪收拾[27]。 面对新疆的危局、金树仁的昏庸，广禄无奈也无助，于是转赴塔城，拟往宰桑就职。 不料中途接到省令，要求广禄配合鲁效祖代表省府与苏联接洽，负责接收东北抗日义勇军。 广禄看到这些可爱可敬的人们，感叹：“新疆因内政不修，外力侵略而危机重重。 但我们决不能坐视不救，任其就此沦亡，誓必竭尽所能，挽狂澜于既倒，以无比的勇气，保住祖国西北角上这块锦绣河山。 新疆在此危急之秋，获得这样一批战士，真是邀天之幸，国家之福。 ”[28]能负责完成这样大的任务，广禄感到非常荣幸。 这些或忧或喜的行为，更体现出广禄保卫新疆、维护新疆稳定团结的忧患意识和爱国情怀。

　　广禄胸怀天下而不谋私，顺势作为而不谀世。 1933年，盛世才上台，委任广禄为外交特派员。 广禄知道盛世才为人阴险毒辣，狡诈多变，不能共处，所以坚决推辞。 广禄趁机与南京政府派来视察新疆的外交部长罗文干见面，密求脱身之法。 罗文干深表同情，电请中央将广禄由宰桑领事调升塔什干总领事[29]。 但新疆发生伊犁事变，伊犁的张培元联合第二次进疆的36师师长马仲英，欲攻占迪化，打倒盛世才。 盛世才知道广禄与张培元私交甚笃，让广禄赴伊犁安抚、拉拢。 广禄审度情势，认为鹬蚌相争，坐收渔利的只是苏联，而新疆将陷于万劫不复‍‌‍‍‌‍‌‍‍‍‌‍‍‌‍‍‍‌‍‍‌‍‍‍‌‍‍‍‍‌‍‌‍‌‍‌‍‍‌‍‍‍‍‍‍‍‍‍‌‍‍‌‍‍‌‍‌‍‌‍。 “个人利害事小，国家安危事大，不为盛世才，可; 不为国家，不可。 ”[30]广禄劝张培元暂时忍耐，静观时势变化，以求万全之策。 虽保家卫国心之急切，但在关键时刻，广禄沉着冷静，视观其变，稳拿建议。

　　3.身在中亚，心系新疆。 1934年4月间，广禄离开了新疆，赴塔什干总领事馆担任总领事一职。 任职期间，广禄始终关注中苏关系的方方面面，想方设法与苏联方面进行交流协商，并选取新疆各民族子弟到苏联中亚地区留学，为新疆培养各方面有用人才。 虽远赴他国，广禄却不能放下祖国，密切关注新疆社会发展状况。

　　1934年7月，马仲英在新疆败绩逃亡苏联之后，时任塔什干总领事的广禄开始密切关注其动向，并多次向新疆省政府报告其政治活动[31]。 除此之外，广禄在任职期间关心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留学生问题。 广禄就有关问题曾多次致电或致函新疆省政府。 例如，1936年，广禄向新疆省政府人事室呈报：赴苏联塔什干国立大学留学并毕业回国的24名学生内，有15名锡伯族学生、5名汉族学生、1名回族学生、3名塔塔尔学生等情况[32]。 同年广禄向新疆省政府教育厅报送的文件写到，新疆选送到苏联留学的学生，近期将要毕业，恳请教育厅派人亲临检查其学业，以资鼓励[33]。 9月，广禄致新疆省政府秘书处的文件将锡伯族学生富谦、舒慕同等8名学生的年龄、就读的院校和学习等情况以表格的形式较详细地记录并作汇报。

　　1937年7月23日，广禄致信新疆省督办盛世才，汇报了在苏联塔什干留学的新疆省学医学生本年即将毕业的情况[34]。 另外，1936年7月，驻塔什干总领馆总领事向省政府致函称:“敝馆经费数目之久未蒙拨到，经常困难，请转恳政府迅予以筹拨，以资维持现状。 ”[35]1937年7月向省政府汇报了1937年度外事工作和外事办事员情况[36]。 四年驻外生活，广禄竭尽全力为新疆社会发展努力，尽心处理好领事馆的各项事务，认真负责留学生的接收，密切关注留学生的在校学习情况，毕业分配情况，或继续留在苏联深造，或送回新疆，以所学贡献于新疆的民族事业。 总之，这四年广禄无愧于总领事的头衔，无愧于新疆的百姓。

　　三、批盛祸新之悲愤

　　1930年，金树仁获悉盛世才将入新，婉拒以阻止，因鲁效祖坚持，盛世才到达新疆。 金树仁深忧养虎为患，委以一些闲职。 对于所任职务，盛世才虽称“军阶的大小对我倒无所谓，我的志愿是在做大事，然而不在于做大官”[37]，实则是卧薪尝胆，为他的未来“做大事”做准备。

　　1933年，新疆发生“四一二”政变，金树仁政权瓦解，盛世才当上新疆省督办。 为了巩固统治地位，确保统治权，盛世才开始排除异己。 先是以“图谋推翻现政府，显有谋叛行为”[38]为由，残害“四一二”政变中的几位核心人物陈中、陶明樾、李笑天; 其后盛世才又将达坂城战败之责归罪于东北军将领，将战时的东北军将领逮捕，并冠以临阵脱逃、图谋不轨、扰乱边防等罪名，残害至死。 归化军头目也无一幸免。 这些原本无辜的人，仅因盛世才的猜忌、防备，而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

　　“盛世才的本质是军阀，为人阴险狠毒，唯利是图 对于手下工作之人，凡被他的政治野心驯服的，都加以利用; 凡在政治上有影响、有能力的人，都视为心腹之患，肆意排除。 ”[39]盛世才主新以来，狐疑多端，深恐新疆有志之士、爱国贤者、有能之人夺去他的政权，所以1937年至1944年，盛世才制造了“阴谋暴动案”，不惜加以莫须有的罪名，对他的下属、新疆的进步人士、中共人士进行大规模的清洗，将其逐次投狱杀害。 1938年7月间，广禄因不满盛世才所作所为，颇为盛世才所忌。 盛世才竟以商讨外交事宜为名，诱广禄回迪化，无辜将其投入监狱。 直到1944年10月间，吴忠信莅临新疆接任新疆省主席，广禄这样无辜受冤被关押在监狱的人才陆续被释放，得以重见天日[40]。

　　广禄出狱没多久就返回伊犁家乡，到家时才知道母亲因他入狱而忧患过度，已于1941年过世了，而家园萧条情形尤使广禄伤心怵日，不仅一家，家家都是如此，苛政猛于虎，诚非虚言。 家人告诉广禄，常年被盛世才以叛逆眷属相待，百般凌辱，精神上所受的痛苦更难言喻，物资方面又被盛世才劫去牛、马数头，羊数百只[41]。 如此事实，怎让人不悲愤?

　　上述是广禄因看到盛世才后来在台北《自立晚报》上发文《盛世才新疆十年回忆录》，其中有许多诋毁广禄的言语，又加之盛世才在新十二载，制造阴谋暴动，用尽各种残酷手段，陆续残杀竟至12万多人。 面对自己的种种恶行，盛不仅不知悔改，还发文编造新疆过去的事实，企图掩盖自己的罪行。 广禄甚是愤怒，遂写了《批判盛世才》[42]，揭发盛世才的劣迹，以证事实真相。

　　如此恶人，于公于私，该被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广禄为国仇家恨，揭发、批判盛世才的卖国劣迹，贪污腐败、残暴害人手段，以求国人的裁判，化解心中的悲愤。

　　四、弃政从文之决心

　　广禄出生并生长于新疆，经历了政界的风风雨雨，自国民政府败退台湾后，广禄也离开新疆去了台北。 也是这一时期，广禄逐步脱离政界，开始了他的学术研究生涯，致力于本民族语言文化的研究和推广，致力于满文原档的整理、翻译和研究。

　　广禄先生作为锡伯族中的一员，对本民族语言文字的继承发展极其重视。 生活在台湾，在只有唯一一户锡伯族的情况下，他仍然不忘自己的民族，不忘自己民族的语言文字，不但自己从事研究工作，广禄还坚持教自己的家人说锡伯语，学习满文，并从事满文满语的宣传和传授工作[43]。 不仅如此，广禄还在台湾大学担任满文教授，广招弟子。 广禄“希望能将此一没落之满族文字，透过青年人之研究与整理，能够永久地保存于学术界”[44]。 通过教授满文，广禄培养了一批精通满文的人才，为满文研究奠定了人才基础。

　　国民党政府往台湾撤退时，带去了很多重要的文献资料，其中清代的满文档案尤其珍贵。 档案都是用老满文书写的，随着时代的发展，满文使用范围不断缩减，清朝中后期满族中使用满文的人已极为有限，到了清朝末年懂满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当时一般研究清史的学者大都不懂满文，后又因各方面的原因与困境，满文研究趋于停滞。 在这种情况之下，广禄先生保护和发展满文这一珍贵的中华民族历史遗产的愿望更为迫切，也下定决心弃政从文，为民族事业尽一份自己的气力，开始了满文的研究工作。

　　广禄先生致力于满文原档的研究整理工作。 1962年9月，广禄先生发现了一批珍贵的清朝开国史料，经过研究整理，广禄和李学智先生将其档案定名为《老满文原档》和《旧满文档》[45]。 随后，二人开始了艰难的档案资料的整理、编译和研究，在执着努力下，克服重重阻力，于1969年将其以书名《旧满洲档》分成10册影印出版‍‌‍‍‌‍‌‍‍‍‌‍‍‌‍‍‍‌‍‍‌‍‍‍‌‍‍‍‍‌‍‌‍‌‍‌‍‍‌‍‍‍‍‍‍‍‍‍‌‍‍‌‍‍‌‍‌‍‌‍。

　　广禄先生为满文书籍的编译工作尽心尽力。 广禄和李学智先生将满文原档整理完毕后，继而开始了烦琐的译注工作。 二人排除万难，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1968年完成了清太祖20册老满文原档译注初稿[46]，并经详细的复校和改错，最后定稿。 其后，广禄和李学智先生发表了名为《清太祖朝〈老满文原档〉与〈满文老档〉之比较研究》的长篇论文[47]，将两者的历史关系及《老满文原档》的价值等作了系统详尽的论述。

　　1970年，广禄和李学智以《清太祖朝老满文原档》为题，把第一册满文原档中的“荒字档”在“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出版，将满文原文转写成罗马文字并附上逐字的汉语对译和意译，卷末附注译、人名、地名索引。 1972年第二册“昃字档”和《旧满文档译注》也相继出版[48]。 这是第一次《老满文原档》的汉文注译本出版，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和意义，是当代中国学者研究满文原档的首批重要成果。 广禄为满文的研究和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让后来满文爱好者更有信心作更为深入的研究。

　　广禄先生虽居于台湾，弃政从文，却至死不渝地坚守本心，时刻怀念家乡，珍视自己的精神家园和珍贵的民族文化传统，为发展民族事业费心尽力，直到生命尽头。 这是锡伯族人民的幸福，亦是中华民族的幸运。

　　五、结语

　　广禄先生在自述中讲到:“禄自壮年奔走国事，殚精竭虑，从未稍间 庶几不负此生也。 ”[49]他半生为保卫国家、建设新疆而服务，半生为民族语言文化事业尽心尽力。 无论社会如何变迁，始终以一颗坚定的爱国之心面对这纷乱复杂的社会，无论谁当政，毅然对新疆的发展倾尽全力，将“保卫新疆永为中国领土，拥护国家、民族的真正团结与统一”作为其毕生的奋斗目标，即使磨难万千，生死面前，为国为疆的初衷也从未改变。

　　广禄的一生，或许也是万千中国爱国志士的一生，为国家利益、新疆稳定、民族和谐默默奉献自己的所有，为国家的蓬勃发展、为维护新疆的稳定和长治久安而尽其所有，正因为有像广禄先生这样的一群舍身为国之人，中华民族无限的凝聚力得以延续，中国发展的步伐更加坚定有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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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3]新疆人民出版社.锡伯文化第35期[M].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151-155.

　　[4]荣全，满族，同治五年(1866)被任命为伊犁将军，为清政府在新疆的统治作出了巨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