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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乡愁、身份建构与现代话语

时间:2021年07月26日 分类:教育论文 次数:

摘 要:生命中大部分时光羁旅他乡的作家艾克拜尔米吉提,把那股积淀于心的、对故乡的深深眷念之情倾泻在书写西部大地上。 从草原走出来的艾克拜尔米吉提,肩负着探寻草原人文化之脉的使命与担当,始终有一种为草原世界代言的自觉与坚持。 作家笔下所营造的充

  摘 要:生命中大部分时光羁旅他乡的作家艾克拜尔·米吉提,把那股积淀于心的、对故乡的深深眷念之情倾泻在书写西部大地上‍‌‍‍‌‍‌‍‍‍‌‍‍‌‍‍‍‌‍‍‌‍‍‍‌‍‍‍‍‌‍‌‍‌‍‌‍‍‌‍‍‍‍‍‍‍‍‍‌‍‍‌‍‍‌‍‌‍‌‍。 从草原走出来的艾克拜尔·米吉提,肩负着探寻草原人文化之脉的使命与担当,始终有一种为草原世界代言的自觉与坚持‍‌‍‍‌‍‌‍‍‍‌‍‍‌‍‍‍‌‍‍‌‍‍‍‌‍‍‍‍‌‍‌‍‌‍‌‍‍‌‍‍‍‍‍‍‍‍‍‌‍‍‌‍‍‌‍‌‍‌‍。 作家笔下所营造的充满诗意的伊犁印象成了浓郁乡愁的凝聚与表达; 某种意义上,乡愁可谓一种无病的痛,如潜流一般流淌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一旦远离故土或过去,就会或缓或急地喷涌而出‍‌‍‍‌‍‌‍‍‍‌‍‍‌‍‍‍‌‍‍‌‍‍‍‌‍‍‍‍‌‍‌‍‌‍‌‍‍‌‍‍‍‍‍‍‍‍‍‌‍‍‌‍‍‌‍‌‍‌‍。

  关键词:艾克拜尔·米吉提; 乡愁书写; 身份建构; 现代话语

诗意乡愁

  就人类自身而言,乡愁是一种极为普遍的情绪体验与心理机制。 随着社会现代化进程的加速,传统意义上相对封闭的固有体系渐渐被打破、在某些方面甚至被彻底颠覆。 工业革命以来的城市化的迅猛发展,人口大规模从乡村涌向城市。 那些借助不同渠道进到城里的人们,虽身居“城”中,却始终无法割舍掉与“城”外的人与事的联系,他们的内心中往往会滋生出一种不轻易表露的、对故乡饱含无比眷念之情以及对过往岁月的一种回望与情绪,可以说这是“一种对于无可挽回的美好的故乡生活的缅怀愁绪”①。 已过花甲之年的作家艾克拜尔·米吉提,其写作意味着一种融合,一种乡情,一种怀想。 在老作家王蒙看来,艾克拜尔·米吉提的创作视野是开阔的,与那些落于俗套的写作者不同的是,“他从来不根据现成的套子去填充一点生活或者编造许多情节以敷衍成篇。 ”②

  长期的从文生涯,将作家对人生、对世界、对社会的观感与思考深深地嵌入到历史与社会糅合而成的时代巨擘当中,把生命中海量的记忆之水尽收眼底,他所思所想之处尽可信手拈来。 而集出版家、作家以及学者等身份于一身的艾克拜尔·米吉提,当他深情地回首往事与回望故乡伊犁之时,其笔下那一篇篇带有温度的回忆文章,在那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的时光隧道中显得愈发浑厚与深沉,字里行间尽显时空精灵的睿智与豁达。 这些饱蘸真情实感的文字,穿越时空,跨越年轮,向已逝去的岁月深处阔步迈去……不言而喻,这种对曾经岁月的“再回首”,不仅带来了个人心灵上的点滴慰藉,也让读者重温那久违的、历经岁月之河大浪淘沙的温暖时刻,更抒发了作家心中那股浓烈的思乡与怀旧之情。

  一 现代乡愁与空间的诗意混搭

  “乡愁”情怀“不仅在情感上受着‘落地生根’和‘叶落归根’间的煎熬,更在身心上受着种种现实的禁囿,于是便有了种种焦灼、忧郁、尴尬、创痛,从而给‘乡愁’这一母题带来丰富意蕴、万千旋律”③。 对艾克拜尔·米吉提来说,“伊犁是一种记忆”④。 孩提时代的伊犁,布满了一排排高耸入云的白杨树,树上有鸟儿筑巢,树下有涓涓细流和错落有致的一座座庭院,眼前一派边地小城的静谧之态。 多年后,故乡伊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宽阔的马路,高高的楼房,边城面貌焕然一新,儿时印象中的白杨仅能在城市的边沿方能觅得踪影; 如今的故乡已成为时代改革、社会发展的蓬勃景观。 故乡伊犁从作家的孩童时代一路走来,既有呈现在城市外在形貌上的日新月异,更有令人惊叹的在生活观念上的“与时俱进”——同处信息时代下的“地球村”,“热岛效应”不再是北京人街头巷语的“专利”和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便千里之外的故乡伊犁,人们谈到“热岛效应”也是自然而然。 可见信息时代的思维与逻辑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这座“边城”里的故乡人。

  一般意义上,时间与空间是凝聚个体生命记忆最具质感的两个维度或面向,没有“少小离家老大回”的离愁别绪,何来“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时伤怀,从这个层面出发,“乡愁是在离开家园后为了返回家园而产生的,家园情感必然要和他所到之处的人文地理相撞击而融会。 ”⑤每当踏上故乡崎岖的山路、回环的街道以及不尽的河流,激起的是内心深处绵延不绝的悠悠乡愁。 作家笔下的故乡穿梭于过去与现在之间,今昔有别的自然景观以及个人心境的前后之别,鲜明地体现在作家与巩乃斯河谷、喀什河河谷之间的两段记忆。 从时间跨度上,两段记忆,一前一后相隔二十余年,而介于这两个时间点之间的匆匆岁月,既沉淀了作家对故乡伊犁深沉的情感厚度,也能依稀觉察出作家对处在现代化进程中故乡变化的一种现代性隐忧。 现代旅游业的迅猛发展,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草原人原有的生活方式、表达逻辑以及草原世界中人与自然之间的互动方式,牧人之子一改往日的羞赧,骑着马向游客们招揽生意。 人们极目所望,“那莽莽苍苍的群山逶迤而去,拱起一座座洁白的雪峰,与蓝天相映成辉……”眼前的这一切,可谓让人无比陶醉; 可当篝火晚会结束后的次日清晨,“无意中发现随意扔弃的矿泉水瓶、软包装食品袋、还有那些碎啤酒瓶、早已走了形的空易拉罐,河边枝条上垂挂着各色塑料袋,正迎着河面的清风徐徐飘扬。 ”⑥视觉观感上这种强烈的“反差”令人唏嘘,更让作家深感不安。 对游牧大草原的旅游开发,固然产生了可观的经济效益,但也会带来生态破坏、环境污染等负面影响。 作家之所以关注这些,在于他试图化解掉潜藏于内心深处的一种矛盾——作为草原人和“城里人”双重身份在价值观上的那种“格格不入”,从而突显了作家对生态伊犁的某种危机意识:现代社会发展与自然生态和谐之间发生冲突的多种可能性,这里体现出了作家对故乡环境生态的一种深切观照。

  时代风云,变幻莫测,谁能主宰沉浮? 身处时代风潮中的人们,总会或深或浅地留有对曾经年代的某些印记。 就作家与时代关系来说,艾克拜尔·米吉提对故乡、对时代有种发自内在的敏锐与自觉,那些深刻影响着故乡世界的历史事件,不时地显现在他笔下的字里行间。 一些历史事件的发生对故乡的自然生态造成了一种强烈的冲击,激起了作家故乡情愫的一种起伏。 “1976年夏天”的昭苏草原美丽如画,可这般美景却遭到特殊年代粗放开放的破坏,“学习内蒙乌审昭经验,在挖草库伦。 ”不着边际的盲动源自某些人偏执于“人定胜天”的僵化与愚昧,这种违背客观规律的盲从,必会遭到大自然的报复,“多年以后,我也曾游历内蒙。 除去它北部大草原,南部和西部草原草场退化、沙化,成为覆盖京城的沙尘暴的策源地之一。 ”⑦“1981年春天”首次目睹了深藏于伊犁河谷山脉中干涸的河床,让作家感到极为震惊。 只因人们的滥砍滥伐,导致了本来河水丰盈的伊犁河谷,出现了河床干枯的惨象,作家在此提及伊犁河所遭遇的困境与尴尬,体现出作家对故乡自然生态给予的极力关注。 对赛里木湖的深情源自作家对故土“门扉”的一种希冀,在“另一种记忆的世界”把赛里木湖的“独特”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这种蔚蓝与洁白的记忆,始终在我的眼前浮动,宛若梦境。 ”不论夏日那充满生命律动的绿色海洋,还是冬日那线条柔和的雪的世界,作家视野所及的故乡伊犁都美得无与伦比。 作家眼中的赛里木湖并非扁平化的美的存在,那《长春真人西游记》中关于道家先尊丘处机的文字,让赛里木湖愈发具有历史的厚重感,而林则徐在日记中的盛赞则更让伊犁有了历史的年轮与时间的深度。 不言自明,故乡伊犁在作家心目中“不只是一种记忆”,更是“一种气势”“一种境界”“一种胸怀”⑧。

  月华如流水,乡愁若离愁。 “乡愁、怀旧是潜藏于每个人心底的一种思念情绪,一旦远离过去与故土,它便会或急或缓地涌流而出。 ”⑨就远离故乡、深居现代大都市中的艾克拜尔·米吉提而言,他经历了不同寻常的文化之旅与人生轨迹,他坚持不懈地以富有个人化色彩的文学书写去探寻未知世界,期待一种与时代和社会感同身受的共情与共鸣。 从这个角度来看,艾克拜尔·米吉提眼里的“世界”不外乎有两个:一个是故乡伊犁,这属于他个人精神最内核的部分; 而另一个则是伊犁之外,这是属于他的现世生活及其他空间。 显而易见的是,对于故乡伊犁,作家是柔情的; 而对伊犁之外的世界,作家是挑剔的。 “我越过许多山峦,涉过无数条河流,穿过广袤的平原、河谷。 没有一座山比得上你的群峰雄奇,没有一条河比得上你的河流美丽,没有一块土地比得上你富饶,我可爱的故乡——伊犁。 ”⑩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山水自有一方情。 素有“塞外江南”美誉的伊犁,壮丽的雪峰、冰川、河流尽收眼底,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一览无余。 甜不甜,家乡水; 亲不亲,故乡人。 从伊犁走出来的作家,其印象中的世界之花,最美不过那漫山遍野、火红绽放的郁金香——代表伊犁之美的“城之花”,它们是故乡人美好精神的天然标识符‍‌‍‍‌‍‌‍‍‍‌‍‍‌‍‍‍‌‍‍‌‍‍‍‌‍‍‍‍‌‍‌‍‌‍‌‍‍‌‍‍‍‍‍‍‍‍‍‌‍‍‌‍‍‌‍‌‍‌‍。 那天山脚下的草原人,他们延续着马背民族的豪迈精神与生存智慧,他们热爱生活,他们秉承传统,他们历经了千百年来的风风雨雨,从历史的深处走来、并迈向现实与未来。 对于长期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来说,“马”在他们生活日常中的意义非同凡响,既意味着一种自然传承上的渊源,更显示出一种生存方式上的游牧特征。 “马”既是“浪漫的象征”,更是“生活的依托”。 夏日里,年轻的骑手们骑着马行走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向整个草原展示他们健壮、热情而且富有动感的青春与活力,借以博取那些穿戴艳美的草原少女们深情的回眸。 而在曾经,草原人有骑伊犁马闯世界的传统,他们通过护送伊犁马去他乡而行走天涯、去见识草原之外的大千世界。

  二 草原书写与现代身份的建构

  长期生活在草原上的哈萨克族,在漫长的社会发展进程中早已深深地融入草原世界。 进一步地说,草原已成为哈萨克民族生命的底色,草原世界那特有的生存智慧深刻影响着哈萨克族牧人及其后代,他们敬畏自然,尊重生命,以哲人般的睿智与眼光将哈萨克族从历史的深处带至当下。 出生于伊犁大草原的艾克拜尔·米吉提,他的草原书写弥漫着清新甘醇的草原芬芳,描绘出哈萨克族牧人充满诗意的游牧生活,尽情抒发他们对无比空阔而辽远的大自然的深厚情感。 从1970年代末从事文学创作至今,作为草原之子的艾克拜尔·米吉提“始终关注民族生活和民族性的呈现,作品中语境的呈现广度也愈见宽阔。 ”11对草原民族传统文化有种与生俱来的体悟和洞察,他深谙草原人那浑然天成的生命情怀与饱含生存智慧的格言、古语,而这些格言、古语恰是草原民族既有文化的重要载体,它们被深深地打上草原人传统的烙印,它们是草原精魂的要素体现。 在《牧羊人与鱼》中,作家与友人一起到阿勒卡别克河口吃特色美食“手抓鱼肉”,通过分享阿勒泰地区家喻户晓的哈萨克族古老格言“人众事定成,水深则必没”所生发出的传奇故事,让在场的渔民和朋友们在这一过程中长了见识,从而真切感受到哈萨克族民间智慧的无穷魅力。 文中的“我”借助友人关于哈萨克族古老格言的叙述,将民间传统制作“手抓鱼肉”的过程赋予了哈萨克族特有的思维方式、情感表达以及心理机制等丰富内蕴。 原本指望友人能帮“我”风干好渔场送的大鱼,结果因忘了切掉鱼头、使整条大鱼出现腐烂现象,如此一来恰巧应合了“鱼从头上烂起,人从足下入邪”这句哈萨克族的古语。 一般来说,多数文学作品在“体裁本身并无高下之分,有高下之分的是作品的思想内容,而在思想内容的诸因素中,起决定作用的又是作者对现实生活的真实体验和反映程度。 ”12对此,艾克拜尔·米吉提有较为清醒的认知,在具体创作中给予了最大化的呈现或表达。 在作家看来,格言、古语作为草原民族既有传统的重要元素,是哈萨克族人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摸索出的经验结晶,它们闪现着哈萨克族人智慧的火花,对如今人们的日常生活同样有着借鉴意义。 当然,随着人类实践的不断发展,人们对客观世界的感知与认识越来越深入,造成那些置于现代境遇下、趋于传统的惯性生活被迫发生改变,一种新的生产生活方式尚待建构,而这中间因不同思维而带来的差异可想而知。

  那些来自草原、带有哈萨克族特色的刺绣、毡房,如同他们既有传统的一个个象征符号,向世人展示着他们别开生面的族群存在。 在《葡萄沟·绣花女》一文中,“我”与来自马来西亚的作家永乐多斯一起游历火焰山下的葡萄沟时所“遭遇”到的一次次令人艳羡的“发现”。 一次“发现”是那一排排悬挂在葡萄架下的哈萨克族刺绣手工艺品。 这些工艺品上绣着粗犷飘逸的图案,均出自哈萨克族人之手,这一“发现”顿时打动了作家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在草原上长大的艾克拜尔·米吉提,对这些刺绣上的图案有种天然的敏感,“那些图案是我自幼就熟悉了的,可以说早就融进我的血液,成为我灵魂的一部分。 ”13许久以来,以游牧生活为主的哈萨克族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逐渐形成了极具特点的图腾文化,这种传统深刻影响着每一个哈萨克族人,正如学者王光新所言,“哈萨克族印制、刺绣在衣物上的图腾意象图案及其陪衬服饰的生动而艳丽的图案,无一不是民族智慧的结晶和民族审美与图腾意象心理的物化。 ”14又一次“发现”则是那葡萄园里哈萨克族人的毡房和毡房里埋头刺绣的姑娘。 不得不说,这些突显哈萨克族特点的刺绣、毡房,随着经济社会的向外发展而走出草原,有的甚至跨越国界、远渡重洋去了异国他乡; 而这一“发现”令作家激动不已,就在此刻,深囿于作家内心深处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一般意义上,一个族群的传统离不开延续不断的代代传承。 长期繁衍生息在新疆西北部的游牧先民们,在自身漫长的发展进程中,用智慧与汗水造就了底蕴深厚、内容丰富的游牧传统。 贺绍俊曾指出,“在中国的文化谱系中,草原文化本来就是一个重要的元素构成,但过去我们也许忽略了草原文化对中国文化传统的建设性作用。 ”15如今的人们已深刻意识到草原民族对于华夏文明的重要贡献及积极意义。 从草原走出来的艾克拜尔·米吉提,对草原游牧精神、文化传承有着高度的敬重与自觉,尊重历史、传承文明、追溯草原民族的文化渊源成了他的一种使命。 《歌者与〈玛纳斯〉》讲述的是英雄史诗《玛纳斯》的当代歌唱者居素普·玛玛依的传奇人生。 众所周知,史诗《玛纳斯》对柯尔克孜族、哈萨克族等具有极为深远的影响,其与藏族的《格萨尔王传》、蒙古族的《江格尔》同为我国少数民族著名的“三大史诗”。 艾克拜尔·米吉提在文中把史诗《玛纳斯》的当代歌唱者居素普·玛玛依视为“活着的荷马”,不仅在于强调史诗《玛纳斯》是新疆各民族同胞共同享有的文明遗产,更突出其与古希腊《荷马史诗》一样,具有世界性的伟大意义及其观照人类的博大情怀。 作家对居素普·玛玛依有如此高的评价,并非空穴来风,“居素普·玛玛依回到故乡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草原。 每到一处,当地的领导来了。 乡亲们纷纷前来拜望。 ”从中不难看出,“《玛纳斯》史诗在柯尔克孜人民心目中的神圣影响,和居素普·玛玛依作为《玛纳斯》史诗歌者的崇高地位。 ”16基于对草原民族既有传统的熟知,作家在这里想要表达的是对草原民族先民经验的一种探寻与溯源。 而事实上,正如居素普·玛玛依这般被草原人所敬畏、所崇拜的一代代“玛纳斯奇”们用生命在传唱《玛纳斯》、在延续《玛纳斯》的生命,才最终成就了史诗《玛纳斯》与“古丝绸之路”举目齐辉的当代盛况。

  在艾克拜尔·米吉提的心中,老作家王蒙是引导自己走上文学之路的指路人,他始终不忘与文学启蒙老师王蒙之间的点滴情愫。 在《王蒙师剪影》中讲述的是初次结识老作家王蒙时的情景:1973年4月底的光景,在一个围绕“血泪树”创作连环画脚本的“三结合”创作组里。 那时的王蒙,虽然被“奇异的风”吹到边城伊犁,可他不愿只和“梁上做巢的新婚的一对燕子”17默默对语,而是致力于用心灵的桥梁沟通了通往不同文化世界的大门,“他与这里的土地同呼吸,他与这里的人民共命运,平安而又充实地度过了那不可思议的难挨的日日夜夜。 ”因此,王蒙“从不同于他人的更为广阔的角度来仰视和俯视人、人生、社会、自然乃至宇宙。 他在那里思索着,积蓄着,犹如一泓天然而成的冰川湖泊。 ”18很大程度上,新疆十六年的人生磨砺,为王蒙新时期的强势归来铆足了劲。 正如学者陈思和所认为的,“‘故国八千里,风雨三十年’,特殊的经历熔铸成他特别的文体。 1979年他回到北京,成为创作力喷发最为壮观的作家之一。 ”19对此,艾克拜尔·米吉提同样感同身受,“遥想当年,李白也曾在西域这块土地上生,在这块土地上长,从而给中原文化带去了空前绝后的一代清新豪迈诗风。 这块土地同样赋予了王蒙。 ”20夏冠洲在论述王蒙对新疆文学的意义时也强调,对于一位不忘使命的作家来说,重要的是要真正下功夫学习和掌握兄弟民族的语言和文化‍‌‍‍‌‍‌‍‍‍‌‍‍‌‍‍‍‌‍‍‌‍‍‍‌‍‍‍‍‌‍‌‍‌‍‌‍‍‌‍‍‍‍‍‍‍‍‍‌‍‍‌‍‍‌‍‌‍‌‍。 更为关键的是,老作家王蒙“还倾力扶持、提携新疆各民族的中、青年作家,为他们的著作写序,写评论,向全国予以郑重推介”21。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长期以来新疆各民族相互间交往交流交融的社会氛围,对老作家王蒙、新疆各民族作家以及当代文坛的影响是多重而深远的。

  三 生命风景与多样化的生态呈现

  独特的自然地理,浑厚的人文风貌,多姿的民俗风情,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新疆已远非一个地理概念,而是一个文化概念。 甚至是明显超越了一种地域范围的文明概念和精神标尺。 ”22不难判断,若仅从文学层面去定义新疆,显得过于单薄。 然而,以往一些描写新疆的文学作品,多以满足读者的好奇心而作,其所展示的也多是充满神秘感的新疆:茫茫戈壁、大漠深处、胡杨古道、风沙漫天、驼铃梦坡、商旅驼队……一幅幅奇幻无比的“塞外”景观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起来。 不可否认的是,对于那些无法亲临新疆的人来说,这种“叙述”会在一定程度上误导他们——对这些带着古代西域色彩的一幕幕场景过于浪漫的想象会致使他们离真实自然的新疆越来越远; 换句话说,新疆的美好不止于“神奇”的外表,还有更为扎实勤勉的社会生活。 对于这一点,艾克拜尔·米吉提似乎早已料想到,他以笔下清新的文字向新疆以外的人们描绘出饱含浓情厚意、自然质朴的生态新疆的种种生命风景。 而这些风景的原点源自《童年记忆》中“我”对于一棵“小杉树”的童年记忆。 生命之于小杉树,意义不止在于生为一棵树,更在于短暂生命中的一次燃烧; 生命之于“我”却有种强烈的生的渴望与大无畏的精神,“宁肯被霹雳击中一千次”23,“我”的生命始终被这种昂扬向上的生命强力拍打着,借以去完成此生的使命。

  更进一步地说,生命之“树”的华美乐章之所以具有永恒的意义:一方面固然在于燃烧时所迸发出的激昂生命力,更在于共同谱写自然新疆多样化生命风景的生态旋律与和声。 夏日的百灵鸟、秋日的啄木鸟、冬日的猎鹰以及夏末的草原狼,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存在诠释了自然新疆一如既往的勃勃生机和旺盛的生命力。 这些灵动的生命音符是大自然对人类最美好的恩赐,它们与人类共同筑起五光十色的生态新疆。

  《月色下传来百灵的歌》描写的是故乡伊犁夏日夜幕下四只百灵鸟竞相歌唱的欢快情景,百灵鸟不知疲倦地鸣啭与幽幽花香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让人无比陶醉,“每当月色下四只百灵竞相歌唱,那婉转的歌声便会使父亲脸上漾起一片欢乐的笑容。 ”24等夏去秋来,啄木鸟“笃笃地敲着树干”打破了百灵鸟飞走后“秋的寂寞”,啄木鸟不会唱动听的歌,却用辛勤的付出换取来年的“春色满园”和又一年百灵鸟们的“彻夜鸣啭”。 百灵之歌与啄木鸟之歌此起彼伏,既应合自然时令的更替节拍,同时也放缓了现代社会里人们越发紧张的生活节奏。 某种意义上说,现代化进程的迅猛推进,虽在物质上极大地满足了现代人的欲望与想象,却让生命本身变得日渐臃肿与虚无,原本饱满的生命激情也在一次次的挫败中被逐渐消磨下去。

  生命已然,自然亦然。 从更加宽泛的意义上来看,人类的足迹所到之处自有一派自然风景。 从岁月深处一路走来的艾克拜尔·米吉提,眼中的自然风景自当是新疆最美最富温情。 当作家迈开步伐、畅游行吟在新疆大地上时,洁白的博乐巴岱山雪峰、静逸的喀纳斯湖、奔腾咆哮的布尔津河、饱经沧桑的米兰古城遗迹以及秋日里的塔里木接踵而至,眼前这些自然的、人文的、历史的景观越发激起作家心中莫名的自豪感和浓浓乡情的凝聚。 《博乐巴岱山雪峰》中的博乐巴岱山是哈巴河高山草原与布尔津河的分水岭,这里依山傍水,彼此相得益彰。

  迷雾之中的雪峰犹如遮面女神般可望而不可及,一种神秘感油然而起。 经过铁列克提边防站溯河而上、并弯入支流尽头时,人的视线再次与耀眼的雪峰相遇,他们眉宇间传递出一种难得的纯美与千古柔情。 当人们骑马追逐草原狼至山脊背后时,无意间发现博乐巴岱山雪峰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夕阳余晖下的博乐巴岱山雪峰像是被镶上了一道亮丽的金边,美艳无比。 《喀纳斯湖畔之夜》中略带隐秘感的喀纳斯河畔是静逸的。 眼前的世界近乎凝固,一种静态美蕴含在喀纳斯湖之夜的全境里,相比远处那涛声依旧的布尔津河,喀纳斯湖之“静”尤显得灵“动”迷人,令人遐想万千。 与生命的、与自然的相媲美的历史景观,自是作家内心深处人文情怀的直抒胸臆。

  文学论文范例:《四个春天》私影像下的诗意现实主义

  结 语

  自1970年代踏上文坛后,作家艾克拜尔·米吉提一直以饱满的热情与激昂的姿态从事着与文字有关的创作,他的故乡书写与文学表达带着浓郁的草原气息和游牧民族的精魂走向更为广阔的世界。 身居现代都市的艾克拜尔·米吉提,对草原世界里的一切都有着无限的牵挂与回想,他力图通过向世人展现一幅幅渺远而富有魅力的伊犁印象及探寻草原民族文化之源的深切意愿来抒发深蕴其心底的那股绵长而悠远的怀乡情绪。 在作家看来,故乡伊犁不只是单纯意义上的地理存在,更是远离故乡多年的作家内心深处对故乡日渐浓厚的牵挂与依恋。

  他笔下的故乡伊犁凝聚了童年生活的美好图景以及成年后对故乡思念的风情万种,是作家生命想象与丰富情感如胶似漆的复合承载体。 作家时刻关注故乡,故乡的细微变化都会牵动着他那颗草原民族的赤子之心,这是一种与故土血脉相连的诗意表达。 艾克拜尔·米吉提对草原游牧传统及文化的热切关注与发掘,目的在于更好延承草原民族优秀的传统,在于推动草原民族未来更好地发展,而这对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有力支撑。 从草原走出来的艾克拜尔·米吉提,极具草原人特有的精神气质和人文关怀,他对故乡大地上的一切生灵有着本能的热爱,一副多样的生命面孔呈现出生态新疆的地域内涵及现代意义,既包含对生机勃勃的自然生命的讴歌与赞美,也包涵了他对人文历史的深度体认与洞察。

  注释:

  ① 王一川:《乡愁如流水——〈看麦娘〉与市民情调》,《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6期。

  ② 王蒙:《来自生活的启示——读艾克拜尔·米吉提的小说》,《民族文学》1984年第2期。

  ③⑤ 黄万华:《乡愁是一种美学》,《广东社会科学》2007年第4期。

  ④⑥⑦⑧⑩ 13 16 18 20 23 24艾克拜尔·米吉提:《父亲的眼光》,作家出版社2014年版,第1页,第2页,第3页,第5-6页,第44页,第19页,第14-15页,第28页,第29页,第37-38页,第42页。

  ⑨种海峰:《全球化境遇中的文化乡愁》,《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2期。

  11张春梅:《居高声自远 非是藉秋风——探析艾克拜尔·米吉提作品的思想维度和历史意义》,《当代文坛》2012年第6期。

  12陈仲庚:《韩少功:从“文化寻根”到“精神寻根”》,《文艺理论与批评》2002年第2期。

  14王光新:《图腾崇拜对中国哈萨克民族服饰艺术的影响》,《装饰》2007年第11期。

  15贺绍俊:《多民族文化语境下的当代文学》,《芒种》2013年第19期。

  17陈柏中、夏冠洲编:《王蒙新疆小说散文选》,新疆青少年出版社1993年版,第511页。

  作者:张 凡